作为地域文化概念的北京学,所涉及的领域十分广泛。在西方,“城市文化”的研究范围包括人类社会的精神文化、观念文化等意识形态方面的内容,以及这些因素对城市人类生存状态、生活方式和价值准则以及城市的精神气质、文化面貌等诸多方面所产生的影响。在这里,“城市”“文化”和“人”三者共同组成了一个三边互动系统,被称为“城市文化生态系统”。西方社会科学界将对这一系统内三边互动关系的研究,称之为“城市文化生态学”。
生态学最初是生物学的术语,它所研究的是动、植物之间的环境与空间的联系,以及这些联系发生变化的原因和结果。生态学被引入城市问题研究领域以后,主要是为解决人们的空间分布的社会和非社会的原因。城市文化生态学自20世纪70年代诞生以来,格外强调文化在决定人类行为中的重要作用。它的发展,以民族的文化传统和国家的制度文化为基础,着重解决地域文化的独特之处,以及它们得以产生的各种原因。
与西方近代城市的产生不同,中国的城市在文化作用的发挥,特别是地域文化特色的形成方面,存在着很大差异。具体来讲,在中国存在了几千年的大一统的意识形态和社会政治,根本就制约了地域文化的生长,所形成的只会是规格形态和社会生活几近雷同的众多城市。惟有在那偏远的地区,才略有独特的生活面貌和习俗风情可言。目前更紧迫的一个问题就是,随着全球一体化经济的形成,地域文化和民族特色再次面临着被消蚀湮灭的危机。其速度之快,范围之广,影响之深,均属空前。因此,才更加显得研究和揭示地域文化和民族文化的迫切性。民族、地域文化作为一个子系统,不但受到国家民族这一大系统的制约,如今更受到了来自超国界的世界文化这一超大系统的冲击。
目前城市文化所面临的主要危机正在于此。我们的任务就在于,建立起一种能够与现代社会相容,同时又是面向世界、具有中国特色的地域(北京)文化,城市作为文化更新的中心,也必然为地域文化的发展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
北京文化的产生环境及其本身的特殊性,以及北京文化发展所面临的紧迫问题,都在急切地呼唤着一种以北京———历史文化名城和国际化大都市作为主要研究对象,对其过去、现在和未来进行描述,并将解释和预测那些与城市生活有关的人类行为作为明确目标这样一门学科的产生。
由此就诞生了北京学。
由于北京学的研究对象———北京城,它所涉及的领域几乎包括了历史与现代生活的很多方面,所以说,北京学与任何一个学科都有关系。但是,北京学绝不等于各种学科门类的简单相加,而是要求所有的研究都要围绕着北京———这个特定的核心去展开,以此为出发点,以推动北京的城市发展和现代化建设为己任,从而建立起拥有特定的研究对象和内容的特殊的学科体系。这当中的主要内容包括四大部分:城市历史、城市结构、城市生活方式和社会组织。
有趣的是,关于北京学研究对象和研究内容的这种限定,恰巧与城市社会学有些不谋而合。
最早将城市作为一个整体来进行研究的是社会学,由此才诞生了城市社会学。城市社会学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它是为了应对因工业革命而产生的城市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问题而产生的。城市社会学将一切具有城市成分的社会现象都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主要包括4个方面的内容:1)人类生态学:把人与地理空间联系起来,研究人类怎样利用地理空间;2)都市社区:城市被作为一种具有地域界限的社会群体———社区,重点考察社会组织、生活方式,以及社会对人们心理的影响;3)城市更新的规划和对策;4)城市化:城市的性质,城市化的过程,以及与城市生活相关的人类行为。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前面所提到的城市文化生态学,正是城市社会学新产生的一个分支。
所以,鉴于城市社会学对北京学研究的指导意义,尤其是二者在许多方面的紧密联系,可以将城市社会学作为北京学的一个基本渊源,进而把北京学的本质定义为城市社会学的一个特殊分支。从而借助城市社会学,包括城市文化生态学的研究方法,构筑起北京学的学科体系。
作为城市社会学的一个特殊分支,北京学由固有的地域文化,以及后来的京师文化(包括当今的首都文化)两部分构成。这也是北京城市文化的主要来源。北京悠久的历史背景和人文传统是北京城市文化在时间维度方面的重要体现。北京城在各个时代所拥有的不同经济特征,更对北京城市文化的形成和发展起着一定的决定作用。正是由于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才会产生与之相适应的不同文化形态。除此之外,北京学还应包括一个重要的内容,即对北京社区特征的研究。从大的方面来说,北京同上海一样,都拥有“五方杂处”的社区特征。然而细分起来,北京的“五方杂处”又不同于上海的“五方杂处”。因为上海主要是中外人口和文化的混杂,而北京在历史上则表现为农耕地区的汉族与北方的游牧为主的满、蒙、回、藏等少数民族的混杂,和当今的国内各地人口的混杂。北京社区的这一特征,还直接影响到了北京地区的职业和阶层的不同构成。而北京城市文化的主要功能和价值取向正受到它的很大影响。
具体来讲,北京学的研究领域至少应该包括这样几方面的内容:1)北京的悠久历史和文化传统;2)城市的经营与管理;3)城市的文化建设和文化产品;4)城市的人口结构、素质;5)城市居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质量。以上5个方面构成了北京学的主要研究内容。
北京学的研究所涉及的学科是如此之多,由此必然形成它在研究方法方面的独特之处。这种独特之处主要包括两方面的内容:一是多种研究方法,包括质的描述与量的计算等方法,具体包括:1)比较的方法;2)历史的方法;3)统计分析;4)文献分析;5)考古学;6)调查分析,等等。二是研究方法的创新,这不仅指数学模型、电脑软件设计,更主要的是指传统研究手法的创新。
北京学既然是采用新型的研究方法,采用新的视角,对北京社会发展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做整理研究,尤其是着力于弘扬北京文化的历史传统,在继承中创新,为建设一个现代化的新北京而努力,因此它必然会拥有极强的生命力和极其美好的未来。这正是鼓舞一切有志于北京学研究的人们为之奋斗的精神力量。
与此同时,北京学的发展仍需要有一个长期、艰苦的发展过程,需要一切热爱北京,有志于北京学的人们的共同努力。这当中,除了献身精神以外,方法论的不断更新显得尤其必要。北京学虽然不能在学科分级方面占优势,但其发展又必然拥有一大批一流的学者和一流的成果来支撑。所以,必要的制度保证和人才培养是非常重要的前提条件。
另外,与国内外同行的学术交流,也有利于吸取经验,开拓视野,不断提高研究水平。
方法创新不仅反映在研究领域,更应体现在日常的学术活动当中。北京学还应坚持学以致用的优良传统,为解决北京在现代化过程中的具体问题服务。这样,这门学科才会拥有新的生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