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绪论
2012年,我在美国观看电影《饥饿游戏》(The Hunger Games、’它的画面冲击我的眼球,它的语音改变我的心灵,使我对新媒体有进一步的感触。在影片中有这样的场景:主人公被送到荒郊野岭进行生死决斗,整个山头的天空都被卫星智能网络覆盖,智能网络像俯瞰世界的天眼,将主人公的一举一动都传输给观看直播的全国观众,而在千里之外,举办这场残忍游戏的统治者可以通过远程遥控,控制主人公周围的一切环境。以网络计算机、个人电脑、智能手机等为代表的新媒体也一如《饥饿游戏》中的天眼一样看穿世界,又如空气般包裹着我们的生活环境。它的出现和普及改变了人类社会,不仅影响了我们的日常生活方式,更带来了社会结构和文明格局的调整。新媒体无所不在的影响力,使其成为专家学者热门的研究领域。这些研究挑战了传统媒体时代的旧有理论,在修正旧理论的同时还出现了一些新观点,甚至改变了传播学研究的生态环境。在众多的研究领域中,笔者最关心的是新媒体对人类社会产生的宏观影响。北美媒介环境学派研究的正是这一领域,认为媒介之于人类社会的关系,一如水之于鱼的关系?。因而本文借助媒介环境学先驱哈罗德?伊尼斯的“传播偏向论”,并结合其他后来者的观点,对新媒体展幵了研究。
根据互联网世界统计机构(Internet World Stats )发布的最新调查数据显示,截止2012年6月全球网民的数量已经超过24亿人,占世界人口比例34.3%。在中国,来自“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的权威数据称,2012年中国网民的数量已达5.64亿,其中手机网民数是4.2亿。此外,雅虎新闻网报道,截止2012年12月,美国第一大社交网络脸书(Facebook)的活跃用户是10亿6千万。
再看我们周围那些随身携带个人电脑、iPad、iPhone等电子产品的亿万普通民众,因为这些电子产品,我们的社交方式、谈话方式、消费方式、商业模式、生活方式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人类历史上的奇迹,科技改变了人类。科技也带来媒体的变革,伊尼斯认为,新媒介的长处将导致新文明的产生[1]'2。科技是一把双刃剑,给人类带来光明之时,也存在它的阴暗面,推及新媒体也如此。各路学者专家对新媒体有大加褒扬的,有严厉批评的,也有谨慎观望的。比如,媒介环境学代表人物之一保罗?莱文森对技术始终抱着乐观的态度,他认为:“人不仅有意识地用技术改造环境,而且用技术生成和传播知识。”,“由于技术这个中介,宇宙的前途越来越掌握在人的头脑之中。” [2]19。也有些学者死死地盯住技术的阴暗面,如尼尔?波斯曼在其媒介批评的三部曲之一《技术垄断:文化向技术投降》中认为,在技术垄断阶段,抵御信息泛滥的多重堤坝和阐口土崩瓦解,世界就难以驾驳、难以把握了,技术垄断使得传统世界观消失得无影无踪,最终沦为集权主义的技术统治[3]。
近年来,研究新媒体的文章相当之多,在CNKI数据库上键入关键词:“新媒体”,其显示的搜索结果为4913篇。这些论文研究非常广泛,涉及新媒体的历史、性质、功能、意义等内容,然而,其传播的“时间偏向”和“空间偏向”问题,却鲜有人研究,我们能找到的相关文章,主要有以下几篇。
北京印刷学院宋丽敏在其硕士论文《网络媒介的时空偏向》中指出:网络媒介本身的时间偏向与空间偏向趋于平衡,不仅适合信息在纵向时间里的存储利用;而且适合信息在横向空间中的资源共享。然而,由于国内网络媒介起步较晚,发展水平相对较低,受众对网络的使用总体上还处于尝试适应的过程中,网络传播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不协调的现象,即传播过程中空间偏向比时间偏向更加突显。网络传播时空偏向的不平衡现象,导致了受众时空观念的新变化[5]。%反,华中科技大学的韩亚在其硕士论文《关系传播:WEB2.0时代的传播偏向》则断言:“新媒体的时间和空间偏向是彼此消解的。我们也可以说网络媒体中并不真正存在时空偏向,更谈不上更加侧重时间或空间。”[6]。雷启立认为,由于新媒介的发展,空间大到无远弗届,时间快到转瞬即逝。而太快的时间使它背后具有的现代意义受到严重的改变,作者认为太快的时间让受众成为“知道分子、而不是有思想的“知识分子” [7]。以上的论述谈及了网络的传播偏向,对它的时空偏向以及相互关系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虽然各有各的说辞,但是这些不愧是有益的尝试。
杨腾飞在2012年第20期的《中国报业》中发表的《电子书的传播偏向——以亚马逊电子书Kindle为例》一文中,认为“网络化的电子书即轻便易携带,又同时具有可长期保存的特点,仅从电子书的表面特征来观察,它是一种趋于平衡的理想媒介” [8]。来向武、赵战花则认为,与纸介报纸相比,电子纸等电子显示器和阅读器这种新型的媒介形态,,由于接收的便捷性增强,实际上强化了其空间偏向性,而削弱了其时间偏向性[9]。前后两者谈及电子纸的传播偏向,对它的“空间偏向”的看法是一致的,都认为它具有很强的空间偏向性,但是在“时间偏向”上的观点却大相径庭。
上述观点表明,我国的学者已经开始注意新媒体的媒介偏向,并试图在小范围内着眼于某种新媒体来探讨它的传播偏向。学术文章主要谈及网络、微博、电子书的传播偏向,运用伊尼斯的“传播偏向”理论分析了互联网、电子书、微博等新媒体的媒介偏向问题,给后来的研究者带来了对新媒体研究的新视角。但目前对新媒体的媒介偏向和传播偏向的研究还未有定论。此外,对于新媒体传播偏向带来的宏观上的社会变革及对未来的影响,上述文章并未做进一步的分析。有些观点甚至误解了伊尼斯的媒介偏向理论。
第二章“传播偏向论”的发展轨迹
哈罗德?伊尼斯(1894-1952)虽然离世已60年,但是他的力作《传播的偏向》至今仍被传播学界认真研究揣读,成为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传播经典之一。在这本书里,他提出了影响深远的媒介“时间-空间偏向”理论。他认为:根据媒介的特征,某种媒介可能更加适合在时间上的纵向传播,而不是空间上的横向传播,尤其是该媒介笨重而耐久,不适合运输的时候;另种媒介也可能更加适合知识在空间上的横向传播,而不是适合知识在时间上的纵向传播,尤其是该媒介轻巧而便于运输的时候。所谓媒介或倚重时间或倚重空间,其涵义是:对于它所在的文化,它的重要性有这样或那样的偏向[1]”。
伊尼斯本是加拿大的政治经济学家,在早期研究加拿大经济贸易史的过程中,发现交通运输方式和载体的不同会导致贸易的不平衡。受此启发,他逐渐转入传播学的研究领域,揭示传播媒介、传播方式与社会经济、文化、文明以及制度的变迁存在紧密的因果联系。并先后出版了传播学研究三部曲:《帝国与传播》(Empire and Communications)>《传播的偏向》(The Bias of Communication)和《变化中的时间观念》(Changing Concepts Of Times),其中《传播的偏向》理论最为厚重。
在伊尼斯的眼里,媒介的形式是多样化的,他所论及的有石头、莎草纸、羊皮纸、象形文字、楔形文字、报纸、广播等等媒介。伊尼斯根据媒介的不同物理特性,将它们的传播特性分为偏向空间或者偏向时间。如石刻文字和泥板文字耐久,所以它们承载的文字具有永恒的性质,因而在传播上具有时间上的连续性,是“时间偏向”的传播媒介。但是,这些耐久的介质不容易运输,不容易生产,不容易使用。相反,莎草纸和纸张轻巧,容易运输,方便使用,能够远距离并大面积地传播信息,因而它们是“空间偏向”的媒介。然而它们传播的信息局限于当下,比较短暂。伊尼斯认为传播媒介要么倚重空间,要么倚重时间,对于它所在的文明,就产生了空间或时间的偏向。伊尼斯所指的传播媒介,不仅仅指使用的原材料如石头、泥版、羊皮纸和纸张等,也指体现在媒介里的传播形式——象形文字、模形文字和拼音文字。因此,媒介本身加上传播形式,使社会倾向于用特定的方式组织和控制知识。同时,他也指出,口语是时间偏向的媒介,文字是空间偏向的媒介。但是对于口头传统,尤其是希腊的口头传统,伊尼斯认为它是平衡时间偏向和空间偏向的理想传播方式。
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 1911-1980)和伊尼斯并称为加拿大传播界两颗“明星”,是加拿大传播学派主要人物代表,伊尼斯是奠基人,麦克卢汉是旗手。伊尼斯开创了 “媒介决定论”的先河,麦克卢汉继承并发扬他的思想,并使之成为20世纪最显赫的传播学流派之一。
“伊尼斯使用传播的偏向这个术语的方式,可以被认为是麦克卢汉传奇式的断语“媒介即讯息”的先驱,”。麦克卢汉在媒介的定义上与伊尼斯颇为相似,他研究的媒介领域涉及到人类生活的一切领域:衣食住行、机械电力、语言文字、娱乐游戏、科学技术、艺术世界等等 。所谓的“媒介即讯息”只不过是说:任何媒介(即人的延伸)对个人和社会的任何影响,都是新的尺度产生的;我们的任何一种延伸(或曰任何一种新的技术),都要在我们的事务中引进一种新的尺度。许多人说机器的意义不是机器本身,而是人们用机器所做的事情,麦氏认为这种观点是错误的。他强调机器改变了人际关系和人与自身的关系,切割肢解的技术塑造了人的工作结构,而这种技术又恰恰是机械技术的实质。他说人们过分关注媒介的“内容”,而忽略媒介本身,任何媒介的“内容”都使我们对媒介的性质熟视无睹。对此,麦氏还用了一个生动的例子做比喻:媒介的“内容”好比是一片滋味鲜美的肉,破门而入的窃贼用它来换散思想看门狗的注意力。
麦氏还提出“媒介即人的延伸”这个关键概念。麦克卢汉认为电子媒介是人中枢神经系统的延伸,其余一切媒介,尤其是机械媒介,都是人体个别器官的延伸,比如衣服是人的皮肤的延伸、汽车是人腿的延伸、印刷媒介就是视觉的延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