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篇政治学论文，本文认为，生命政治为理解马尔库塞的社会政治批判思想提供了一个极佳的视角，根据马尔库塞的说法，统治总是可以和感性相联系起来的，其“新感性”思想的发展演变有一个过程，他的著作《爱欲与文明》、《单向度的人》和《论解放》的主要内容可以简要地概括为控诉对感性的压抑；
第一章 马尔库塞思想与生命政治理论的同音共律
第一节 马尔库塞思想中的生命政治蕴涵
赫伯特·马尔库塞（Herbert Marcuse）是法兰克福学派第一代主要代表人物之一，这群集中于德国法兰克福大学社会研究所的一群经济学家、精神分析学家、哲学家和文化批评家所具有的最主要的共同特征就是：面对欧洲工人革命失败的局面，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已经无法解释革命时机已经来临，而革命者却纷纷出卖和背叛革命的现象，特别是德国纳粹党上台也或多或少得益于劳工的支持，于是这些学者热衷于将马克思主义同其他思想家如卢卡奇、马克斯·韦伯、黑格尔、弗洛伊德的学说相结合，形成了运用包括哲学、政治学、心理学、经济学等多门学科交叉方法的社会批判理论。作为学派成员之一，马尔库塞也面临着上述难题，除了研究所集体项目如《论家庭与权威性人格》之外，马尔库塞最著名的著作当属《爱欲与文明》和《单向度的人》，在这两部著作中，马尔库塞分别运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与文化理论的概念勾勒出非压抑性文明和批判了单向度社会中技术理性击败批判思维从而对人的统治。在笔者看来，这两部著作虽论述侧重不同，不过我们还是能看出马尔库塞研究一直都看重人的感性存在：《爱欲与文明》和《单向度的人》或隐或现都讲的是关于感性被压抑和解放的故事，甚至在其晚期作品《论解放》中，直接有“论新感性”的章节。马尔库塞叙述人的感性向度被支配包含着重要的生命政治维度，两者存在着一种“家族相似”的关系，即分别属于生命政治和马尔库塞社会批判理论两个“家族”内部中存在着相似点，粗暴地将两种理论直接等同起来是愚蠢的，但是其中的某些部分的确可以相互解释。简而言之，这种相互解释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马尔库塞所关注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如何沉淀到我们的心理结构之中，并由我们表面上“自然的”或“自发的”心理需求所复制，这种对“爱欲”的改写让我们想起意大利生命政治学家阿甘本的“赤裸生命”概念；而马尔库塞所刻画的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中，统治阶级利用制造“虚假需要”的方式拉拢了反对派则暗合福柯的“生命权力”论断，权力散布了“性”的话语，布控了解放的需要，甚至一切都围绕着权力产生。
第二节 马尔库塞感性思想与生命政治学的争论
无疑，生命政治现在已经包含了非常广泛的研究领域，“几年之前，它还仅仅局限于少数学者，但是现在已经在不同学科和论文中被使用了……这个术语被用来讨论政治庇护政策，以及人口变化问题…对农产品的财政支持、促进医学研究、关于堕胎的法律规定，以及事先指示病人说明他们对延长生命措施的偏好”等，在国内，最受到关注的莫过于福柯的生命政治和阿甘本的生命政治，而在上一章笔者提到，马尔库塞思想中所蕴涵的生命政治因素分别与阿甘本（爱欲与赤裸生命）和福柯（单向度社会与福柯的生命权力）的生命政治发生联系，可以说，梳理马尔库塞的思想脉络有助于我们把握阿甘本与福柯之间的微妙关系，而且，马尔库塞对解放的乐观看法或许能发展成一种肯定性的生命政治。
一 生命政治内部的争论
（一） 压抑性假说与福柯生命政治的诞生
虽然生命政治并不是福柯的独创，但是他却是公认的真正将生命政治一词引入政治哲学研究领域中并获得广泛影响的哲学家。福柯的生命政治理论最早出现在《性经验史（第一卷）：认知的意志》中，福柯在该书封底上预告读者《性经验史》共有六卷，整套书虽然均以性为论述的主题，但是第一卷和后面的部分差异很大，这与福柯研究兴趣发生转移有关。第一卷《认知的意志》着重关注了“性”在18世纪发生转变的时刻，不过更加准确地说，福柯是借用性在讨论权力，单从书名猜测，这是一本向尼采的《权力意志》致敬的作品31。这本书是多少带有一点论战性质的，因为福柯要反驳一种被他称之为“压抑性假说”的观点：人们通常认为，维多利亚时代是一个压抑的时代，“性压抑一直是连接权力、知识和性经验的基本方式”。32实际上这种压抑性假说的背后站着一大批思想家，他们持有类似于性解放就是被压迫的性行为得到自然地或适当地表达，这将破坏导致病理学意义上的压抑权力结构的观点，或许弗洛姆、赖希以及马尔库塞等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左派思想家都是福柯所批评的对象。
第二章 感性：生命政治学视角下马尔库塞思想的关键对象
第一节 作为“赤裸生命”的爱欲
在《爱欲与文明》一书当中，马尔库塞简要勾勒出一个非压抑性的或者尽可能少压抑的社会。虽然弗洛伊德在《文明及其不满》中已经指出“人的历史就是人被压抑的历史”48，文明不可避免地包含着压抑和痛苦，但是马尔库塞坚持认为，弗洛伊德理论中的其他要素表明无意识中包含着本能追求幸福与自由冲动的证据。49马尔库塞希望使用弗洛伊德的概念来补充马克思对个人心理的分析，并以此方式试图将他的批判理论建立在精神分析的生命论、进化驱动理论之上。尽管马尔库塞对弗洛伊德修正主义者基本持有否定态度50，但他并非一成不变地挪用弗洛伊德的概念。事实上，《爱欲与文明》是马尔库塞将弗洛伊德最基本的概念（甚至是整个精神分析的概念）历史化、相对化和政治化的第一部也是最重要的著作。
一 马尔库塞对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概念的借用
马尔库塞对弗洛伊德理论进行批判性探究的核心观点表现在这样一个见解中，“规定着本能、本能需要及其满足的现实却是一个社会——历史的世界”，51换句话说，弗洛伊德的现实原则（Reality principle）概念中的“现实”是社会历史的，因此这个现实将会根据其所在的特定社会和特定历史时刻采取不同的形式。现实并不是弗洛伊德所暗示的不可改变的给定状态（例如弗洛伊德将所有精神分析的解释基本都嵌入俄狄浦斯情节的给定结构当中），而是由马克思所强调的劳动与生产之间的关系中盛行的法则、规范和生活方式所塑造的。马尔库塞认为，这种历史性的现实、充满紧张、冲突和可能性的现实，是融入心灵的现实，它改变了人的内驱力结构。显然对于《爱欲与文明》的马尔库塞来说，人类是高度可塑的，是可以经由历史改变的：本性被社会性在心理最深层次上加以改变。马尔库塞引入了一个新的概念“操作原则”（Performance principle）来表示“现实原则”在当下社会中的表现形式。
第三章 “新感性”中的主体力量 ........................ 36
第一节 存在矛盾的“新感性”——社会主义的生物学基础？ ........ 37
第二节 生命的可塑性带来了生命政治的自反性 .................... 42
第四章 “新感性”的培育：一种肯定性的生命政治 .................. 45
第一节 政治教育与新感性的培育 ................................ 46
第二节 关于“新感性”问题的反思 .............................. 49
第三章 “新感性”中的主体力量
第一节 存在矛盾的“新感性”——社会主义的生物学基础？
马尔库塞通过复活一种乌托邦式的猜测（Utopian speculation）103来开启论解放这篇文章。就像已经在以前的著作中所论证的那样，先进工业社会的技术设施，特别是在农业、通信和物流方面，已经足够先进，足以为全球人类从严酷的必要工作和对无产阶级的激进剥削中解放出来提供必要的物质先决条件。随着这些技术的发展，从事劳动的时间本来可以被减少到最低限度，这将为个人提供自由时间去追求自己的目标，即根据自由的爱欲、非异化和不受压迫的表达形式进行自己的创造性活动。曾经只是乌托邦式的猜测进入了迫在眉睫的可能性领域：“乌托邦的可能性是发达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技术和技术力量所固有的：在全球范围内合理利用这些力量将在非常可预见的未来内消除贫困和匮乏”104。但是，马尔库塞认为，即使社会的技术机器旨在通过满足全球人口的重要需要来消除人类的苦难和痛苦，不过苦难和剥削也会在新秩序中持续存在，因为由于下沉作用，统治植根于人类的“生物”维度，换句话说，在先进工业社会中，个人内在产生的外源性“虚假需要”也将在新社会中持续存在（无论其形式如何），因为这些需求已经成为了“第二天性”，已经沉淀到人类的“生物”层面：
现在面临危险的是需求本身。在现阶段阶段，问题已不再是:个人如何能在不伤害他人的情况下满足自己的需要，而是:他如何能在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下满足自己的需要，不通过他的愿望和满足来再现他对剥削工具的依赖？这种剥削工具在满足他的需要的同时，使他的奴役永存。
第四章 “新感性”的培育：一种肯定性的生命政治
第一节 政治教育与新感性的培育
马尔库塞的“新感性”指的是能超越压抑性理性的界限，形成和谐的感性和理性的新关系的感性。这种感性不仅能解放人的本性或潜能，而且能解放外部的自然界。124“诚然，在不改变为教育设定目标的社会的情况下，我们就无法改变教育的目标。但同样真实的是，为了消除我们内心的性别歧视和种族主义，为了学会声援受害者，为了将我们自己从既定道德的犬儒主义和伪善中解放出来，我们不能等待革命才具有人性。换句话说，激进的意识和对激进变革的迫切需要必须出现在现有的社会及其制度中——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125在马尔库塞看来，“新感性”的出现存在着物质前提条件，但除非革命主体认识到自己是革命主体，革命才有机会发生，“新人”即是指那些尚未被现实完全整合的人，他们既可以是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局外人，比如那些来自发展中国家，或者来自那些被压迫的最低阶层的人，也可以是生活在艺术中的人或由艺术训练和教育的人，因为艺术中的人都是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