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和泪的文学”口号提出初期,人道主义和社会改造思想是郑振铎初期思想的主流。1920 年郑振铎相继发表《人道主义》、《中国人与人道》、《天地人》等人道主义色彩鲜明的文章,倡导人道主义和仁义道德。此时的郑振铎囿于马克思主义思想尚未形成、对社会问题认识不健全,思想上产生理想化的偏差。他甚至认为“将来理想的‘大社会’也就是人道观念发达至于极致的社会。”这种单纯依靠博爱、互助的人道去改造社会的思想,未免具有理想主义的色彩,是郑振铎不成熟的思想尝试。这种思想对一年后提出“血和泪的文学”口号影响甚大。郑振铎倡导“血和泪”,从表层来看,便是对底层民众“血和泪”问题的同情,是基于人道主义的同情这种较为浅显的思想根基的。在这种思想局限性下,“血和泪的文学”未能将较早发现的“文学与革命”原理完全发挥出来,也未将其本身丰富的内涵表现出来,而是限于人道主义浅薄的同情,书写底层民众表层实在的“血和泪”,或同情兵士无辜被害,或同情车夫的不幸经历,未能从血和泪的根源上认识复杂的社会环境,特别是自己不了解的工人阶层和农民阶层。也未从阶级分析的观点上认识到社会现实的本质,对心中的不满或与同情也没有提出有效的看法与实践,流于浅薄的同情和空泛的说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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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郑振铎曾说:“我们不立刻求我们的创作,能美丽如屠格涅夫,能精巧如莎士比亚;只求其能不落平凡,只求其能以自己的哭声与泪珠,引起读者的哭声与泪珠而已。”而要实现这一目标,远非简单地提几个口号。与“狂胪文献耗中年”一样,“血和泪的文学”从提出的宣言,发展为成熟的思想和文学实践,其多年探索和追逐的正是这样艰难的道路,向着真挚的文学理想和社会目标而奋进。
郑振铎从传统文化中走来,在社会和文明转型时期耳闻目睹到底层的惨状、民众的血泪、思想的麻木、社会的腐朽。在内忧外患袭扰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同时,脱胎不久的新文学裹挟着“娱乐”和“传道”的外衣,麻醉着时代、青年和革命的思想。在这样的背景下,作为宣言的“血和泪的文学”口号诞生了。在文学层面,它提出“真实”的核心概念,倡导文学的“真挚”与“情感论”,提出要从真实的“血和泪”的叙述中传达真挚的情感,要能引起读者的同情与共鸣。在社会层面,它较早地认识到革命与文学的关系,要求文学家要深入社会革命现实生活底层,描写百姓血泪、思想血泪、时代血泪,在引起一般青年革命热情的同时,启蒙民众思想,改造人民和社会,表达出严肃文学的社会责任与担当,是文学与社会、理想与现实、政治与艺术的平衡统一。
思想的成长往往与实践相互促进,最终融为有机的一体。十多年后,“血和泪的文学”实现了从思想到实践的融合,并带来诸多学理性的创新、升华,在三十年代初成为成熟的思想体系。二十年代初期问题小说闪耀的人道主义光芒,后来融入到“血和泪的文学”思想中,成为最表层但重要的思想倾向。家庭小说在表面上似乎脱离了“血和泪的文学”,但它对旧家庭生活的反映,对旧社会落后思想特别是不觉悟意识的批判,为“血和泪的文学”增添了温情启蒙色彩。及至三十年代神话和历史小说,创新的题材、大胆的想象、瑰丽的色彩加上纯熟的语言为“血和泪的文学”实践带来了全新的气息。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