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论文通过理论推导和实证研究，阐述了城市形态与城市记忆之间的紧密联系。同时，结合记忆心理学基础理论与社会学调查访谈的方法，探讨了有助于保持集体记忆的城市形态要素，为城市历史文化保护与城市设计工作提供借鉴参考。
关键词:城市记忆，城市形态，记忆要素
一、 城市记忆与城市形态
城市记忆是由城市客观环境存在物与人的主观意识在时空中互动作用的动态复杂系统。作为城市历史的社会时空图式，城市记忆不仅是在个体头脑中构建而成的，而且也受到社会、文化习惯等因素的潜在控制与影响，体现出城市时空范畴中的社会群体关系。城市形态或城市形态学，是指以形态学的方法研究城市的物质空间与社会环境。广义的城市形态不仅包括由地理区域、自然环境、物质结构等有形外化要素组成的物质形态，而且还包括了与人的行为心理以及城市社会相关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无形的、非物质形态的范畴。
城市记忆与城市形态之间存在着紧密的联系，古希腊和古罗马时代的记忆艺术将空间形态、场所与记忆有机结合，通过场所意象的恢复与暗示来帮助回忆。建筑与场所作为城市的物质结构，是存在于城市生活中的一种最普遍和最直接的人工记忆装置，城市形态可以作为保存和帮助人们回忆的辅助手段。寻找记忆在城市形态中的规律，将有助于设计者发掘那些隐藏在城市物质形态表面之下，更为内在的非物质形态层面的因素及含义。
二、 城市形态的记忆要素
根据记忆心理学理论，记忆分为潜意识记忆和认知记忆。前者由行动构成，涉及习惯规范，例如，做体操、骑车、游泳等。后者取决于人的认知系统，有“图像性”和“象征性”两种表现（图1）。第一种主要根据事物的视觉特征意象化，进行形式编码。第二种则是根据其含义，用象征符号来表示，进行语义编码。1以此为基础，同时结合社会学调查访谈与相关设计案例，笔者将城市形态的记忆要素分为体化要素、场景化要素、符号化要素三类。
1. 体化要素
体化要素侧重在记忆过程中主体身体行动和参与的重要性，包括身体实践、仪式。其中，身体实践多是自发的，与行为习惯有关，而仪式则是强制性的，涉及社会规范。仪式借助于规范性的身体行为、程序化的语言和形象，在重复操演中模拟展现历史事件与情境，帮助参与者在记忆中体验社会共同体的凝聚力。在前工业社会城市中，城市形态部分是出于举行仪式的目的而设计的，例如，阅兵场、仪式大道、宗教（祭拜）法律（行刑）场所、民俗文化仪式场地等（图２）。到工业社会以后，城市规划更多从功能出发，仪式构成要素和公共性特征不断遭到破坏，导致仪式在城市中逐渐消失。面对中国社会转型与“全球化”的背景，虽然本土仪式的地位和作用日渐势微，其内在精神实质也更多加入了个人取向和商业功利性，但是当代城市人的精神生活中却不能完全失去仪式，对传统仪式赋予新的积极生活涵义应是设计者的目标。在台湾法鼓山“流转•聚首———祈愿山东四门塔佛像重生”展览现场的室内设计中，设计师将传统佛教仪式中许愿与捻香动作在现代空间里以象征、隐喻手法加以转化，在将祈福条从墙中取出，又重新插回祈福木中的动作与仪式中，使人们追溯佛教文化，体验空间与仪式所表现的宗教精神。
2、场景化要素
场景化要素侧重于客观对象（“场”与“景”）的综合特征与内容如何形成总体氛围以及使人产生情感。根据心理学的相关研究2，将其分为“场要素”、“景要素”与“综合要素”三个部分。其中“场”要素包括围合、尺度、层级结构；“景”要素包括数量、特征、序列位置。综合要素包括整体感知、运动速度、活动内容。
（1）“场”要素
（a）围合：场景的围合是塑造空间成为可记忆场所的关键，因为人需要在城市生活中，感受自己作为中心在空间中的存在以及与空间的关系。一位被访者这样提到对南京街道的深刻记忆：“不宽的街道两边种植了高高的雪松树，我在其中感到很安全。”这充分说明人对于被包被感的心理需求。在城市设计中可以通过围合性原则对广场和街道等城市空间进行增建改造（图３），适当保持实体或界面的封闭性与连续性，其中应特别注意公共空间的高宽比例，开口的位置、数量、面积，以及檐口线的变化，此外，设计中还可以适当利用大型茂密的树木植栽达成封闭性。
（b）尺度：空间、界面与人之间的尺度比例关系与人的体验记忆密切相关。日常生活的场所需要舒适宜人的尺度和比例，放大的尺度只适用于城市的纪念性建筑和空间。传统城市一般以人的尺度作为参照，具有适度的城市规模。但是工业社会以后，为解决膨胀的人口问题和机动车交通的需要，城市、街道与建筑形态都不得不采用放大的尺度。这种大尺度的城市将现代化交通的速度、功能放在首位，而明显忽略了人的感受。（图4）。在城市历史保护中，对于尺度的把握，即街道宽度与建筑物高度的比例关系十分重要。现实中街道的拓宽，或者建筑高度的增加都将使原有尺度改变，即使道路两边的建筑依然保持原有风格，氛围与感觉仍将彻底改变。在访谈中，许多被访者谈到对于城市变化的最大感受时，往往会提到这个方面。“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街变宽了，楼变高了。”“我初到南京时觉得它是一个生活化的城市，城市尺度非常好，街与街的尺度很舒适宜人。可是现在道路越拓越宽，建筑越盖越高，我明显感到整个城市的尺度在变了。走在街上觉得不安全，象我这个年纪，在过马路的时候感到很紧张。如果有地道，我一定选择地道，不会走上面。街道距离拉远了，行走时感觉有点象过北京天安门广场，特别害怕。”
（c）层级结构：传统城市从区域到城市范围的空间结构是一种有秩序的层级体系，即住宅—巷道—空场—街道—小广场，这种序列关系从小到大，服务于邻里社群的日常生活和公共交往。例如，北京城的街巷制，四合院—胡同—街道—寺庙就是一个有机连续的社区空间序列网。但是，现代城市中的住宅区，大都是如同兵营的标准化单元重复，既没有收放自如的虚实空间对比趣味，也失去户外空间作为人际交往沟通的社会功能内涵。在上海“新天地”项目中，虽然成功保留了石库门的外皮，但是它对内部模式的彻底更新却破坏了传统石库门由主弄—支弄—住户所组成的空间层级结构，每排里弄建筑内部被打通成为商业空间，直接与主弄相连，支弄上的入口节点原来的社会交流作用退化为橱窗展示功能（图５）。在城市设计中，针对不同功能与生活需求，可以分区域进行层极化分类，以此架构城市生活的基本模式，不同区域组合串联在一起，形成更大的具有关联性和连续性的整体空间组织体系。
(2)“景”要素
（a）数量：心理学实验结论得出，短时记忆的容量一般在5至9条信息（通常为7条）。为了使更多的城市景观信息被记忆，根据材料的性质特征、结构特征与空间特征，尽可能优化“景”的组块方式是一种较好的方法。图６为法国诺曼底Honfleur港街景，虽然相邻的每幢建筑在视觉上不尽相同，但是它们在形态、色彩、材质等方面具有的内在规律性还是很容易使人在心理上将其提炼分类并记忆。现实中一些城市的建筑或街道景观，往往各自为政，不注意细节的统一与归类，有限的立面上经常充斥了大量的广告、标志，再加上路灯、电线杆、护栏、信号灯等公共设施，就会形成太多的信息数量，不仅不容易记忆，而且也可能造成视觉混乱，使人紧张不安（图７）。
（b）特征：根据心理学的“莱斯托夫效应”，越特殊、越具有特征的事物越容易被人记忆。城市景观的特征性集中表现在空间与时间两方面。在空间上主要表现为体量与形态，规模大识别性强的景物，容易引人注目。在城市总体形式中，城市轮廓线充分体现了城市区域、建筑组群和自然环境的综合形态特征，对城市风貌的影响大，其形态构成不能仅限于一两幢标志建筑，而应着重考虑在色彩与光线、形态体量、高度等方面的整体特征以及与天空背景之间的关系。从时间上说，景的特征性由时代风格决定，主要表现在材料、色彩、形式、装饰细部等方面。年代越早的景观，其风格与现实景物的差别也越大，容易成为人们关注的对象，历史建筑与古迹依靠各种具有风格特征的细节、景观构图来反映时间，容易给人留下记忆。城市的历史街区和历史地段，在空间与时间两方面都具有特征，它们能向人们提供更多的历史信息量，易于识记。
（c）序列位置：心理学实验证明，记忆效果与材料在连续呈现中所处的序列位置有关，一般是最后呈现的项目最先回忆起来，遗忘最少，被称为“近因效应”；其次回忆起的是最先呈现的那些项目，遗忘较少，被称为“首因效应”；中间呈现的项目往往遗忘最多。以这种心理学规律看城市形态，城市或区域的边界与入口就成为处于“首因效应”的重要位置（图８）。作为内外分界的重要位置，城市入口应特别注重标识性，一方面可以将城市既有的自然和历史景观有机结合进城市出入口边界的交通干线环境中，同时也可以采用人造标志物或大型景观，展现城市的形象，加强人们的记忆效果。这两方面都要进行美学方面的考虑，使人们产生视觉与心理的愉悦性。
(3)综合要素
（a）整体感知：人对于“场景”的感受是一个综合过程。钱钟书先生就曾指出日常生活经验中的“通感”现象3，这种联觉效应在记忆中也同样存在，虽然视觉印象在记忆过程中起主导作用，但是听觉、触觉、嗅觉方式也无一不是在获取、保存、再现信息中参与其中的。4它们的综合能使我们加深对场所的记忆，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