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篇当代文学论文，皖南文化源地是旧文学深植的土壤，但同时腐朽的枯枝烂叶孕育了新文学发生的要素。文化源地对人的影响可以是显性也可以是潜意识层面的。作为文化源地的皖南地区本身就具有新文学发生的现代性特质，而它们日久弥新又形成了朴学、佛学等文化现象。这些文化现象是连接文化源地与源地知识分子之间的脐带。随着时代的变迁，我们需要辩证地看待文化源地所带来的影响。就如张器友所言陈独秀等人是桐城派末流一般。①尽管五四前一代的知识分子以决绝的面貌和旧文化划清界限，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每个人都是进化链子上的中间物。桐城派最后的光芒在严复、林纾、吴汝纶手上收束，陈独秀、胡适、梅光迪这一代的知识分子迎着这光向黑暗开火。陈独秀、胡适、梅光迪在共同的皖南源地文化滋养下为着新文学发生作出了自己的贡献，他们的文化选择在当时的文化氛围下极具典范意义。
第一章 皖南文化源地的核心文化元素
第一节 皖南文化源地的特质
得天独厚的自然地理条件将安徽划分成了以长江、淮河为天然分界线的三大文化区，分别是淮河文化区、皖江文化区和徽州文化区。长江以南部分是皖江文化区和徽州文化区，我将这两个文化区统称为皖南文化源地。皖南文化源地极具文化包容性。从南北向看，属中原文化与徽文化的交融。从东西向来看，则是楚文化与吴越文化的交融。多样文化孕育了皖南文化源地浪漫灵动、贾而好儒等特质。
一、浪漫幻想与开放灵动
安徽淮河以南长江以北地带自春秋以来即有“吴头楚尾”的称号。“吴头”主要指皖东南、徽州等靠近江浙一带的区域，而“楚尾”则是指皖江（以安庆为中心的皖江平原）地区。说到楚，浪漫主义的杰作《楚辞》让人浮想联翩，楚地奇幻浪漫的神巫之风跃上心头。皖江平原楚风弥漫。《康熙安庆府志》言：“皖城为吴楚接壤，天柱、龙眠背枕而卧。其面则吞岷江，汇彭蠡，洞庭，左右襟带，固屹然金陵咽喉，江介扼要也。”①从这段话中既说明了皖南地区的位置，又明确了其所具有的重要战略意义。皖城即安庆，为皖江的起点，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上控洞庭，下扼宁沪，封疆则锁钥南北，坐镇则呼吸东西”，由此我们可以看见皖西南地区重要的战略地位。由于战乱较多，此地人民的心态往往格外的乐观豁达。皖西南人民既有适应于战乱年代的从容又有面向江水泰然歌之的情趣。
汉乐府长诗《孔雀东南飞》诞生于安庆地区的小市镇。叙事诗的主人公刘兰芝与焦仲卿对于爱情的忠贞以及对于压迫者的誓死反抗又尽显楚文化的气节。陈独秀深受楚地浪漫而无拘束的风气影响，刚毅而率直，有着鲜明楚地人的性格特征。他虽在家乡受过完整的旧学训练但却敢于跳脱出来对封建传统进行反抗。他几历人生起伏，老来无一物，孤老鹤山坪。在人生最艰难困苦之时仍拒绝国民党要人的救济，晚年时留下诗歌自我调侃：“相逢须发垂垂老，且喜疏狂性未移”①。诗人朱湘是安庆太湖县人，有人将他比作中国的“济慈”，他的诗歌在对格律独到的理解基础上浸染古典词曲的典雅清丽，又有江南水乡独特的清新，如《采莲曲》中“溪间，采莲，水珠滑走过荷叶。拍紧，拍轻，桨声应答着歌声。”做出这样秀丽诗歌的诗人却同样具有楚人个性上的率真与自尊。朱湘在美留学时因为教授读了一篇将中国人比作猴子的文章而愤然退学。自信而又自负的个性使得他未及而立即自沉于浩荡长江。楚人的灵动之气可以说是“浪漫的天真”与“恃才傲物的赤诚”相结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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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皖南文化源地的佛学积淀
自古皖南文化源地盛行佛学之风。这种文化现象的出现不是偶然。皖南文化源地既有楚人的刚烈激越、浪漫灵动又有吴人的精致典雅。而佛教文化却又是与浪漫想象的特质紧紧相连。佛学之风盛行不仅使皖南地区三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相当多的佛教名山，更作为精神气质的渲染，将其积极入世与牺牲精神内蕴在了皖南知识分子的血脉里。对于佛教文化的自觉取舍使得五四一代的皖籍知识分子的革命实践与启蒙活动增添些许壮烈色彩。
一、大义成仁的牺牲精神
安庆是中国佛教禅宗的重要发祥地，枞阳县境内有一浮山，南朝佛学兴盛时，天台宗创立者智者大师于此兴建“浮山寺”，宋仁宗时敕建华严寺，开山阐佛。①桐城派创始人方以智晚年削发为僧隐居浮山中，自号“浮山愚者”。距离浮山不远，又一佛教名山—天柱山矗立山间。天柱山下有一佛教名刹名曰三祖禅寺。②后代众多文人来到天柱山旁达摩石刻留下自己的笔墨，使得这山野之间竟成为了佛教文化与文学相互交融最好的见证。在长江对岸，与天柱、浮山相望的是佛教四大名山之一的“九华山”。在佛教文化中，九华山是众生赖以救苦的地藏王菩萨的道场。地藏王菩萨以坚毅的奉献精神得人尊敬。③相比较于“奉献精神”，将地藏王菩萨的人格化的理想追求称之为“牺牲精神”更为符合佛教教义中“普渡众生”的终极目标。
佛教自东汉传入中国以来，对于中华民族的思维习惯及心理定势的影响不可忽略，甚至可以说其影响程度仅次于儒家传统。④佛教虽不像道教及儒家文化一般由本土产生，但毫无疑问的是，经过多年的本土化改造，“佛教是一支从未深入到中国政治文化结构核心层次的宗教”⑤，这是因为它的边缘化地位，所以才使得它能够最大程度上自觉与儒家、道教相互联合沟通并且深入到中国文化的方方面面而不受打压，以潜移默化的方式融入文化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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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皖南文化源地与作家的新文学取向
第一节 陈独秀：旧诗抒情，随感录言志
陈独秀同鲁迅一样作为前五四一代知识分子，既免不了有旧文化鬼魅影子的附身又有新式知识分子重视文化启蒙的历史责任感。如胡适所言，他们这一代接受旧文化发蒙教育的人在做新文学尝试时难免像缠足后被放大的小脚。旧诗的创作及风格形成是陈独秀受源地文化无意识的影响的成果，而随感录文体的选择则是他开展启蒙的策略。
一、至性情真的旧诗
文学与宗教是密切相关的，宗教精神浸润文学风格。中国文学的面貌有南北之分。譬如诞生于北方的《诗经》与南方的《楚辞》在体式、艺术特色、精神上便有很大差异。《诗经》是现实主义滥觞之作，少宗教神话色彩，而《楚辞》恰恰相反。《楚辞》烂漫俊逸的神话宗教色彩显示出了鲜明的地域特色。这种差异是孔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北方写实性品格无法比拟的。
陈独秀的旧诗数目不多，风格偏向于宋诗，既有乐府诗歌的意蕴又有李白诗歌之飘逸，杜甫诗歌之深沉。这种写作倾向无疑是受到了楚文化与皖江地区浓郁的佛教氛围的双重影响。陈独秀往往以事入诗，既有讽刺当下的政治诗歌，又有与友人唱和为生离死别而作的抒情诗。
《华严瀑布》为陈独秀 1908 年秋在日本游历后所作。华严瀑布是日本著名景点，“华严”为佛教用语，因高深而解悟者少才是佛教中的大乘境界。过去，常有厌世者在此自尽，陈在此壮阔瀑布前思考生与死的命题。既有对厌世者的可惜，同时流露出对于自杀行为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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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胡适：白话意识，文体实践
深受理学家风熏陶的胡适在新文化的大潮中自觉摒弃落后腐朽的“国故”，接受新思想的洗礼。皖南源地文化的朴学思想、考据法使胡适对于语言的工具功能格外重视并且在留学期间服膺于杜威实验主义。为报刊撰文所积累的白话训练使得他有胆量率先开始新文学的创作实践。
一、白话意识的形成
胡适出生于清末徽州的一个传统士大夫家庭。“程朱理学”与清代朴学的交替在徽州完成。胡适自小即受理学与考据学风的双重影响。与同时代人相比胡适较早接触新学。十三岁时胡适即离乡来到梅溪学堂就读，没过多久转入澄衷学堂，并在这里阅读到了严复译赫胥黎的《天演论》。对于胡适来说，一扇新的天窗打开了。
1906 年 9 月胡适考入上海的中国公学并且开始为开风气的《竞业旬报》撰写文章，发表了大量的白话小说、诗歌、社会政论文。虽然此时胡适接受新学，但在思想上仍然不乏封建卫道色彩。比如发表在《竞业旬报》上的《论家庭教育》一文，乍一看采用了白话文且倡导多多开设女学堂，但是内容上仍是陈旧。称呼上“各位看官”“列位且听我道来”评书式的语言表明作者将白话文的运用仅看成是中国通俗文学一脉的继承而未真正发现白话文的现代性概念。尽管此时的胡适并没有提出明确的文学改良观，但可以确定的是胡适已经有了运用白话文创作的意识。①
1910 年胡适通过留美庚款官费生考试，先入康奈尔大学农学院后转入文学院，在美国的学习与生活让他逐步确立了自己的思想原则。真正的思想巨变也正发生在此期间，两种不同源流的异质文化碰撞时能产生观照的火花。随着对于文学广泛的涉猎，西学的现代语言体系使得胡适开始思考中国现代语言体系的局限性，最后找到了中国社会思想启蒙的突破口——文言。不同于几年前在《竞业旬报》的白话文尝试，这一次他将中国的语言体系纳入到世界范围内来考察使得这次尝试充满了“现代性”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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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皖南文化源地与作家的文化人格.......................... 27
第一节 从安庆到北京——陈独秀激进人格的塑造..........................27
第二节 从绩溪到北京——胡适文学自由信念的形成..........................29
第三节 从宣城到南京——梅光迪保守阵营的制衡.......................31
第四章 皖南文化源地与新文学发生的意义....................... 34
第一节 皖南源地文化现象与新文学发生的因缘际会.....................34
第二节 皖南源地文化扩散与新文学发生的多元取向.........................35
第三节 皖南源地文化精神与新文学发生的思想关联................................37
第四章 皖南文化源地与新文学发生的意义
第一节 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