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篇当代文学论文,生命的常态本就是无聊的多次循环,想要在无聊中寻求意义对抗命运的偶然性安排就不得不向神本精神呼救,因为个体的力量是微弱的无法抵抗现世荒诞。史铁生在坎坷多难的深渊中选择超越的路径便是通过宗教情怀以求有所解脱,事实上也达到了这样的目的,他的精神世界更加丰富,通过写作、交游等在物质和心理方面都得到了很多帮助。深渊永恒,故超越深渊的努力——宗教情怀也应该永存。
第一章 生命与宗教的互动——史铁生与精神深渊
1.1 现代人的精神深渊
史铁生的一生当中与宗教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从他出生在教会医院冥冥中就带有了和基督教的缘分,这种缘分或可称为巧合,但他幼年的经历却不容忽视宗教景观、氛围对他的影响。在《庙的回忆》、《消逝的钟声》中都提到了小时候家附近的寺庙,奶奶经常带他去玩,和小朋友们在那里有很多快乐的时光,以至于在中年时期听到异乡的钟声也让他回忆起小时候同样的声音,有一种回到家乡的亲近感。直到上了幼儿园遇到了学校里的“坏孩子”,这个孩子一直伴随史铁生整个童年,在惩罚战俘的游戏和在文化革命催生的红卫兵政治运动中的暴力现实中,他看到了叛徒的无奈可怜之处,也看到了成人式的强权存在于孩童之间是一件多么恐惧的事情,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和被孤立在这一时期就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也产生了希望老师停止游戏,救赎自己的思想,人性的丑陋和原罪给史铁生的童年以严肃的结尾。可以说这时候史铁生的孤独、自卑情绪促进了其借助宗教情怀摆脱困境思想的萌芽。
特别是 21 岁残疾的打击让他多次做出自杀的举动,在友情、亲情的陪伴下,自己在生死边缘进行矛盾的心理斗争,直到来到安静的地坛,在这里看见人生百态也就慢慢接受、理解了瘫痪的事实。决定活下来也深知自我力量的有限,就将生命的一部分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以求超越精神深渊,此时虽然宗教情怀渐趋强烈,但史铁生始终认为要实现对困境的超越还是要依靠自己的精神,直到《命若琴弦》的发表,从这里开始对人的能动性提出质疑,由于在自我认识方面存在着时代的缺陷,过于相信自我的力量,在残酷的命运面前就招致了由于人义论高扬、神义论退场带来的精神深渊:面对生活的荒诞不知如何自救,就难免产生精神分裂、自杀等生命危机。由于恶存在的普遍性和永恒性引致人的痛苦,而人的微薄力量难以抵抗命运带来的残酷事实,如果不借助神性的帮助就容易无所凭借,难以摆脱现代精神深渊。所以就不再仅仅关注个体肉身上的残疾,把目光集中在人类普遍的精神深渊。从前期强调人义到后来的看重神义力量虽说反映了史铁生思想上的悖论,但更明显的是作家思想的进步与成熟,在命运的磨砺中不断摸索,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也可称为人类面对精神深渊的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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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疾病的生命体验
个人对世界的认知与其肉身境遇的变化有很大关系,在生活经历影响自身思想认知的同时,自我的思想境界的改变和提高也势必会改善自己的生活状况。史铁生除了和众多同时代人面临文革造成的人的悲剧命运和生存困境外,在自身遭遇的种种困境体验中选择活下来,就必须依靠在命运的打磨中形成的哲学体系来找到突围的出路。
史铁生在 21 岁这个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年纪双腿残疾,从此在轮椅上度过一生。生理功能和社会功能都在不同程度上被限制,残疾带疾带来的肉体和心理上的生存困境曾使他的世界充满了黑暗,早期作品中塑造的人物形象大多与自身经历相关,如《没有太阳的角落》中讲了我、克俭和铁子因为腿残疾的缘故受到了很多嘲笑,因此喜欢窝在一个角落里不愿意跟别人相处,有的时候他们会把自己当作别人的累赘、负担,在这个角落里虽然黑暗但至少可以感到活着的乐趣,王雪的到来为他们照亮了那个角落,朦胧的情愫在几个青年的心中萌芽,也暂时驱赶了之前生活的阴暗。因为共同喜欢一个女孩,三个之间产生了隔阂,最后王雪当上正式工人要离开也就带走了那道光,虽然他们也为朋友高兴,但这又使他们处于失落、惆怅的情绪中,在追求欢乐的同时也饱尝着痛苦。史铁生在残疾之后对自己、他人、世界也曾充满怨恨,在孤独、凄凉甚至被隔离的心境当中满含着对平等、自由和爱愿的渴望,“没有太阳的角落”正是对残疾人生活心理状况的真实再现,也是他们对温暖明媚处境的无限向往。朦胧美好的爱情促进他走出了阴霾,感受到活着的美好。弗洛姆在谈到人的生存境遇时曾说:“人所达到的毎个阶段都给他带来了不满和困惑,而这极度的困惑又驱使人去探寻新的答案。在人身上并没有天生的进步冲动,正是植根于人的生存中的矛盾使他采取了如今他所过的这种生存方式……他必须向自己说明自身,说明自己生存的意义。他被驱策着去克服这一内在分裂;他渴望绝对,渴望另一种和谐,一种能够消除他与自然、与同伴、与自身分裂的祸根的和谐,并为此而弹思极虑、苦恼万分。”①,这是人面对困境时的普遍心理,有恐惧、焦虑和抗争,史铁生应该说是在残疾命运面前努力超越深渊、寻求意义的代表。以写作为谋生和排遣情绪的方式,通过诉说试图将烦躁的心引向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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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超越深渊的拯救:史铁生小说宗教情怀的呈示
2.1 对传统佛教精神的扬弃
佛的出发点是人生无常,终极旨趣是涅槃,寻求解脱。它有苦、集、灭、道四谛,以生命残缺为价值基础,包括苦、业、无明,强调人生的苦难和虚无,对于中国人的心理、思想有潜移默化的影响,在时间的积淀中与中国传统文化儒道思想慢慢融合、贯通,成为中国文化的另外一支重要代表。20 世纪 80 年代中期以后,佛教对文学创作的影响呈现出明显的回归,主要原因是国家的宗教政策逐步走向开明,史铁生作为中国作家,接触和研究佛教文化自然更经常、便利,潜移默化地受其影响,在研习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理性的态度,所以他对佛教的接受是有选择的,期望通过宗教精神寻找到超越精神深渊的出路。
佛教尤其原始佛教主张的是‘灭’,也就是要灭尽自然本体之外的一切贪念,消除妄念追求无念以此达到消除苦难的目的,这不免有悖于情理,压抑、扼制了人性。史铁生对佛教的突破在于他肯定了人生而有欲,主张宗教精神寻求的不是灭欲,而是超越:为自我生命追求价值的积极性努力。其佛学思想及人格精神在他的创作中均有体现,就像他在书信中提到的那样:“人生来就是欲望的化身,人比机器人多的只是一份欲望,消灭欲望绝不是普渡众生,而只是消灭众生。不应该灭欲,只是应该把欲望引向过程,永远对过程感兴趣而看轻对目的的占有,便是正当的欲望。”①肯定欲望的存在,认为它本就是人性的普遍表现,既然是每个人身上固有的特质那么就应该尊重从人性出发的自然的事,而“灭欲”则是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史铁生在《我的梦想》、《自言自语》、《小说三篇》之“脚本构思”、《中篇 1 或短篇 4》之“众生”及《死国幻记》中申明了同一主题,即欲望存在的价值:“输入欲望,实在是上帝为了是一个无比寂寞的世界得以欢腾而做出的最正确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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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对基督精神的神性思考
史铁生对佛学不太相信的一个原因是它是许诺了终点的信仰,其中的“极乐”和“成佛”,一下子就给人勾勒了一个终结的享福境地,这让史铁生觉得邪乎。恰恰基督引导的是一条永恒的道路,在经历的过程中期待有天国降临。另一个原因是二者于对“苦”的态度大不相同,佛教提倡通过轮回的方式远离苦难,基督则认为苦是人生的常态,没有办法得以超越和摆脱,唯有怀着“救世”、“爱愿”的心态去应对,而这恰与史铁生的世界观相契合,也就产生了他昼信基督夜信佛的宗教模式。此外史铁生十分关注“有与无”的问题,而佛教并无过多关涉此解说的义理,也就导致他把更多的目光投向了基督。基督不是逃避现实,而是面对现实并从行动上切实进入现实,其中神义论和人义论的辩难对作家的影响尤其之大。
基督教的过程理论使史铁生受益匪浅,如果不是将命运的苦难转移到对生命行进的关注中,他即便克服了肉体上的障碍,精神上的压迫也会让他窒息。所以在很多作品中都表达了类似思想:《命若琴弦》中的老瞎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世界,活到七十多岁仍然满怀着希望,能够等到快要弹断一千根弦的这天觉得足够幸运了。在得知药方是一张白纸后他的心弦也断了,但也明白了师父的用意,倘若没有这样的目的自己这些年根本没有办法坚持下来,或者疯了或者死了,不会过得那么充实和快乐。所以他也把白纸放到了在爱情面前遭受挫的小瞎子的琴盒里,并为他设置成弹断一千二百根琴弦的药引子,而这是一个人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完成的数量,这样才有一个目标让他永远怀有希望。为了让徒弟能够拉紧手上的弦和命运这根弦,在过程中前行就是最好的办法:“目的虽是虚设的,可非得有不行。”①。因为艰难、痛苦的存在才使活着这件事有意义,不至于在空虚无聊中堕落毁灭,所以甚至应该感谢过程、感谢命运里的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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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精神建构与美学超越:史铁生宗教情怀的书写意义..........................38
3.1 个体精神的建构.......................................38
3.2 生命境遇的拯救与超越.....................42
3.3 另一种书写:宗教情怀的美学价值...............................47
第三章:精神建构与美学超越:史铁生宗教情怀的书写意义
3.1 个体精神的建构
史铁生进入写作领域首先是迫于生计做出的选择,他最喜欢的还是田径,从事文学创作主要是为了谋生,而后才有实现人生价值的基础,在这里接触了个人、身体和爱欲中的宗教品质,当然更包括精神性的层面。自从决定活下去的那刻开始,他一路走一路建设,形成了自己平和淡然、充满希望、热爱自由的精神世界。“绝大多数涉及宗教的作品,都是在精神信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