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篇当代文学论文，《荷花淀》和《嘱咐》都是孙犁“荷花淀”系列小说作品，两篇小说都以白洋淀地区为固定的地理空间，但是小说展现的思想内容有所不同。具体表现为：《荷花淀》呈现了抗日战争中的白洋淀人民群体形象，表现他们在国家危难面前的深明大义；而《嘱咐》则将时间推移到抗战胜利后、解放战争初期，笔墨集中在水生和水生嫂夫妻二人身上。《荷花淀》以呈现群体形象为目的，尤其体现了年轻的农村媳妇们含蓄、乐观、淳朴、直率的性格，不注重刻画具体个体人物的形象；《嘱咐》则相反，只着重刻画水生夫妇的形象，特别是水生嫂的形象，反映她经历战火洗礼后的个体成长变化。这种成长不只是政治思想方面的提高，也表现为她抛弃了《荷花淀》中一些不切实际的浪漫思想，人物更加朴实。
引言
第一节 选题目的和意义
孙犁是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上一位独具创作特色的作家，是从根据地成长起来的作家之一，文笔清新、朴实。自从《荷花淀》1945 年 5 月 15 日在《解放日报》副刊第四版发表之后，孙犁笔下清新、浪漫的白洋淀故事便引起了文坛的注意、称赞。后来，以故乡白洋淀地区为特定地理空间的一系列作品，都收录在《白洋淀纪事》一书。孙犁的“荷花淀”系列小说被视为他的代表性作品，他用朴实而富有诗意的语言，描绘了白洋淀水乡地区独特的地域风情，呈现了水乡人民的精神面貌。有人说，孙犁是解放区作家中能够跨越两个时代，而被认可的唯一作家。尽管这种说法有夸张的成分，但是可以看出，孙犁的作品确实存在着他人不可超越的独特性。
本文的选题以孙犁“荷花淀”系列小说中的《荷花淀》和《嘱咐》为研究对象，分析两篇小说思想内容和艺术技巧的异同，研究“荷花淀”系列小说创作过程中的变化，揭示孙犁在 1949 年以前创作过程中的自我调整、变化。孙犁的文学史意义已经得到了学术界的认可。茅盾曾指出孙犁小说一贯的创作风格：不讲究篇章结构，却不枝蔓，以巧妙的构思，反映时代精神，用风趣幽默的笔触写就时代风云。王瑶在《中国新文学史稿》里也充分肯定了孙犁在文学史上的地位，认为孙犁的小说是新型小说，在展示解放区农村的面貌方面具有突出贡献。杨义在《中国现代小说史》将孙犁的小说看做风云变幻之秋的诗体小说，并且将孙犁书写白洋淀地区的小说当作一个系列来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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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研究对象与范围
“荷花淀”系列小说集中表现孙犁小说创作的艺术特色，孙犁这一时期的作品都是以战争为背景创作的，但他的小说创作不是以宣传政治为目的，而是独具文学审美个性的。本文以“荷花淀”系列小说中的《荷花淀》和《嘱咐》两篇小说为研究对象，比较分析两篇小说在思想内容和艺术技巧方面的异同，考察“荷花淀”系列小说内部的创作变化，以此反映孙犁在建国前创作中的自我调整。《荷花淀》于 1945 年 5 月 15 日发表在《解放日报》副刊第四版上，1946 年 9 月短篇小说集《荷花淀》由东北书店出版，1947 年 4 月由香港海洋书屋收录出版，1949 年 8 月小说散文集《荷花淀》由三联书店出版。1949 年 3 月 24 日发表在《进步日报》，1949 年 8 月由北平天下图书公司收录出版在小说集《嘱咐》中。两篇小说的创作时间间隔一年，《荷花淀》1945 年 5 月孙犁创作于延安，《嘱咐》1946 年创作于河北省河间地区，但小说内容写的却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两个阶段的故事。
之所以选择《荷花淀》和《嘱咐》为考察对象，有以下几方面的原因：
第一，两篇小说作品在人物和故事情节上都具有承继的关系，它们都是水生和水生嫂的故事，但是《荷花淀》的故事时间在抗战时期，而《嘱咐》的故事发生在解放战争初期。“荷花淀”系列小说中，作品的人物、情节相互呼应的作品还有很多，例如，《琴和箫》中的大菱和二菱，在《芦花荡》中再次出现。第二，两篇小说具有“荷花淀”系列小说故事的共同特点，故事发生地点都在白洋淀水乡地区，并且都对白洋淀的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进行描写，但是表现的景物内容、营造的氛围有所差异。
但是本文并不局限于讨论《荷花淀》《嘱咐》这两篇小说，“荷花淀”系列的其他小说、孙犁的散文、书信、个人的生平经历，等均在考察范围之内。力求通过分析《荷花淀》和《嘱咐》两篇小说在思想内容和艺术技巧方面的异同，并引证孙犁的其他作品，考察孙犁在整个“荷花淀”系列小说创作过程中的调整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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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思想内容的异同
第一节 故事内容的异同
短篇小说《荷花淀》是孙犁于 1945 年 5 月在阜平山区工作时期的创作，最初发表在延安地区的《解放日报》副刊上，它的故事来源于一位从冀中回来的同志讲述的真实故事。《嘱咐》创作于 1946 年夏，是孙犁在回到家乡后所写，两篇小说相差一年左右的时间。《嘱咐》延续了《荷花淀》中水生和水生嫂的故事，两篇小说都是具有“送夫参军”的相似叙事，但是《荷花淀》不以水生和妻子的故事为主，而是要书写白洋淀人民的群体故事，而《嘱咐》则专注于呈现水生和水生嫂两个人的家庭故事。
一、《荷花淀》：群体故事的书写
小说以水生回家通知水生嫂要去参军的事为开始，并未局限于水生夫妻二人的故事，而是扩展了囊括水生父亲、孩子小华、队员以及和水生嫂一同前去探望丈夫的媳妇们等人物。小说中并未重点刻画某一或几个人物的形象，也没有具体的主人公，而是将白洋淀人民作为一个群体，表现他们的淳朴、乐观，以及敌人的侵略下他们的勇敢。说中虽然出现了水生、水生嫂、小媳妇们等人物，但是却鲜少描写到人物的外貌特征，也没有着重于刻画人物的形象。小说中对于水生的外貌描写，只有简单的一句：“这年轻人不过二十五六岁，头戴一顶大草帽，上身穿一件洁白的小褂，黑单裤卷过了膝盖，光着脚。”①草帽、小褂、卷过膝盖的单裤，不是水生的专属特征，体现的是白洋淀水乡人民的日常穿着，对水生的身高、相貌等具体方面，都没有进行描述。对于水生嫂，则是只字片语的外貌描写都没有。整部小说中除了水生和水生嫂以外，其他的游击队队员和媳妇们都没有自己的名字，隐匿他们名字的目的是要忽略他们的个体特征，从而彰显群体的故事。小说以水生和水生嫂月下话别的片段作为开端，他们也是整部作品中唯一有名字的两个人，作者是想将水生和水生嫂当作参军家庭的代表，以小见大，书写白洋淀人民的群体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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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人物刻画的异同
孙犁创作的“荷花淀”系列小说，大多数的篇章都是以战争为背景，描写故乡白洋淀地区的自然风光，以及生活和战斗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勾勒出白洋淀地区儿女的精神面貌。小说《荷花淀》以群体的故事为中心，反映了白洋淀人民尤其是女性，含蓄、乐观、淳朴、直率的性格。小说《嘱咐》则着重刻画了水生和水生嫂两个个体人物的形象，反映他们两人战争中性格的成熟。
一、《荷花淀》：女性群像的展现
《荷花淀》中描写群体的故事，因而对个体人物的形象刻画较少，并没有突出某一个人物的形象。小说采用白描的手法，勾勒出白洋淀地区男性和女性两大群体的形象，其中女性群体的形象更为突出，但是也并不鲜明，孙犁自己也曾撰文表示“它只是对于几个妇女的简单的、一时一地的素描”。①小说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对于水生嫂的描绘：她在自家小院里编织席子，等丈夫回家的场面。以及听说丈夫要去参军，女人手中的苇眉子划破了手指的情节。女人编席子时“缠绕”“跳跃”两个词传神的反映出女人精湛的手艺，她在皎洁的月光下等待丈夫回家，丈夫归来后女人的第一反应是关心他为何回来得晚，随后要去端饭。水生去做其他队员家属的工作，女人便独自在院子中等他到黎明时分。这些都说明妻子的善良贤惠。水生带头响应县委的号召，妻子担心丈夫的危险，但依旧表示“你走，我不拦你”②，这句话反映出在大是大非的面前，水生嫂的的确确是一个“开明些”的妇女。丈夫离开家时，女人主动为他收拾行李，“一身新单衣，一条新毛巾，一双新鞋子”③，三个“新”字表明妻子担心丈夫出门在外受苦，体现了妻子对丈夫的关怀。通过对这些细节的剖析，不难发现水生嫂这一人物身上体现出传统劳动妇女的善良、勤劳、淳朴、贤惠的品格。但是这样的刻画并不深入，仅勾勒出一个勤劳善良的农家妇女的轮廓，而不是水生嫂这一人物具象。水生嫂的形象并不是《荷花淀》表现的重点，以至于在小说第二、三节中她的形象湮没在小媳妇们的集体形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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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思想内容的异同······························6
第一节 故事内容的异同···························6
第二节 人物刻画的异同·························11
第二章 艺术技巧的异同······························24
第一节 表现手法的异同························24
第二节 故事结构的异同······························29
第二章 艺术技巧的异同
第一节 表现手法的异同
孙犁小说中的人物形象血肉丰满、情感丰盈、质朴感人，他擅长于通过人物的语言对话、行为举止来表现人物的性格，《荷花淀》和《嘱咐》两篇小说都充分反映了这一点。两篇小说中有大量的人物对话、细腻的动作描写，用来表现人物个性，唯一不同的是《嘱咐》中同时借助景物描写来暗示人物的心情、增加了少量的人物内心独白。
一、利用言行表现人物心理
孙犁的小说有一个重要的特点，那就是通过人物的行动展现人物性格，借助人物在日常生活中的对话将人物形象塑造得传神生动。孙犁推崇《红楼梦》中对人物的行动、对话的描写多于心理的描写，这种刻画人物内心世界的方式，他认为“从这些行动和谈话里，使人很能理解这些人物在那一时间，那一情况下面的心理变化”。①因此，他的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