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篇当代文学毕业论文，本文的主旨在于探讨周天籁与同时期作家在女性形象塑造方面的共性与个性、超越性与滞后性，进而显现出整个时代在创作中的某种趋势。本文力图弥补文学领域中关于周天籁研究的不足，试图以他的写作还原三、四十年代上海女性的时代特征，并从多个角度总结出周天籁女性写作的价值与意义。
第一章 海上女性想象系列
第一节 亦邪亦善的妓女形象
妓女形象是周天籁着墨最多，也是刻画最为细致全面的形象类型。它的地位之所以如此突出与上海妓业本身的兴盛繁荣有着莫大关联，“青楼业在抗战前发展到极致，四马路（今福州路）一带妓院林立，艳帜高悬，娇娃淫声，昼夜不觉。尤以新老会乐里为集中，老会乐里有妓院 151 家，妓女 587 人，新会乐里 33 幢房子里有 32 幢为妓院，挂牌者三四百家，妓女上千人以上，几乎成了娼妓的世界。”周天籁没有规避这一社会现象，反而真实地记录了上海妓业的盛况。通过解读周天籁笔下的妓女形象，便可拼凑出一幅生动的沪上倡门风月图。
周天籁刻画的妓女类型不一而同，不但有租住在亭子间内的私娼，有身居西洋堂子、咸肉庄的公娼，还有大量以向导社、夜花园、贵族门为名目，混迹其间却非公非私的卖淫女性。作者在书写这些妓女形象时，或者以她的身份讲述个人坎坷的命运，或者以她的职业写尽上海社会的种种怪相。无论是将她们作为女主人公还是间或提及，周天籁都从多个角度关照着她们的生存处境，不但将她们贪婪辣手、无情狡黠的一面刻画得入木三分，更将她们慷慨善良、侠义柔肠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从而塑造了一个个饱满又鲜活的女性形象。
妓女的生存之道是从性交易中赚取卖身钱，然而大部分的妓女不会满足于表面所讲的明码标价，她们通常凭借着高明的交际手腕从客人那里榨取额外的好处。譬如《亭子间嫂嫂》中的主人公顾秀珍在面对那些“有血的而且瘟生的”客人时便下手极狠，时而假扮成人家人骗取客人近十倍的过夜费，时而以可怜之姿迷惑客人开他条斧，小到玻璃丝袜、皮鞋，大到手表、钻戒，“亭子间嫂嫂”无不手到擒来。书中的沈老先生便受了她甜言蜜语的蛊惑，在带她剪衣料时被大敲竹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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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亦旧亦新的妻子形象
民国晚期是周天籁的主要创作时期，此时一部分女性在启蒙思想以及女权运动的熏陶下，初步具有了进步、解放的新思想，对于男女平等的婚姻关系开始达成共识。然而还存在着许多深受传统道德束缚的旧女性，她们麻木地行走在婚姻的牢笼中。在新与旧、现代与传统的十字交叉口，周天籁塑造的妻子形象则充分体现了时代的变动性与过渡性。
旧式妻子形象，在作家笔下，侧重于书写她们的愚昧与盲目。《卿何薄命》便塑造了一个盲目顺从、终生求依的女子——宋彩珍，她十六岁从南浔乡下来到上海投奔亲戚宋老太，意欲在工厂做个女工，但宋老太执意劝她嫁人，于是在媒人百般好话的鼓吹下嫁给了蠢如牛的警局包打听张德彪。张德彪脾气不好又粗鲁蛮横，经常对彩珍非打即骂，甚至夜不归宿，无钱补贴家用。面对这样的丈夫，彩珍却抱定着“嫁犬随犬，嫁鸡随鸡”“一女不事二夫”的宗旨，自己糊纸盒、摆香烟摊维持生计；进账极丰的丈夫却将钱花到了妓院，另娶了两位长三堂子的妓女，彻底抛弃了为他生下儿子的彩珍。其后，彩珍又经历了三次婚姻，皆以失败告终，对生活丧失勇气的她最终选择投湖自尽。
虽然导致宋彩珍不幸命运的直接原因是男人自愿或不自愿的抛弃，但与彩珍“三从四德”的婚姻观也是分不开的。在她的婚姻观念中，自己必须像藤蔓一样依附着丈夫生存，否则便会成为“苦命无依”的女子。于是她对丈夫敬重卑从、谦恭柔顺，即使屡遭背弃、吃尽苦头，但仍抱定“命运前世就排定”的想法认定自己本该如此。即便有了经济能力，还是改变不了她一再寻求婚姻庇护的软弱本性，从而成为一个将命运全部依附在婚姻上的不幸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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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女性想象的叙事策略
第一节 上海方言与女性性格
对于文学创作来说，叙述语言与人物语言的有机组合构成了作品的基本形态，同时也是彰显作家语言风格的重要途径之一。叙述语言起到交代人物活动环境、事件发生发展与提示人物动作、心理的作用，而人物语言则侧重于对人物的性格、气质加以阐释。周天籁为了更好地塑造女性形象在叙述语言与人物语言上都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但其中最显著的特点还在于他将上海方言融入在人物的对话之中。清代的《何典》开创了以上海方言进行写作的传统，其后又出现了《海上花列传》、《海天鸿雪记》、《九尾龟》、《人间地狱》等一系列的作品，这些小说或全部或部分地用吴方言写成，主要描述的是吴地的世俗民情。周天籁的小说也大多穿插着吴语，不但贴近上海市民的日常生活，突显了文学的地域性与通俗性，而且大量谚语俚语的运用也将人物的个性特征刻画地更加真实而生动，使读者如闻其声，如见其人。
上海方言在周天籁《亭子间嫂嫂》一书中随处可见，或者是市民常用口语，如“白相”“交关”“邪气”“写意”“火光”“晏歇会”“打打朋”“呒啥稀奇”“额角头触印度国”；又或者是妓场专用语，如“老举”“洋盘”“做局”“夜厢”“打条围”“敲竹杠”“仙人跳”；再或者是一些辱骂人的亵语，如“赤佬”“众生”“猪猡”“瘟生”“猪头三”“小瘪三”“鸭屎臭”“神气一只卵”等等。
周天籁善于以上海的方言俚语对人物进行精雕细刻，通过一系列的典型语言描摹出人物的典型性格。最为突出的便是作者针对“亭子间嫂嫂”的性格特征而为之刻画了大量别具特色的人物对话。例如应对不同狎客，顾秀珍的表现也是不尽相同的。当她遇到砍价的客人时，“先生，你不要弄错，我们这里是人家人派头的，房间你看阿清爽，派头阿大方？当然别人家不能和我们比，三块钱我们这里不接局的，什么涨价不涨价？看看先生这副吞头，很漂亮，为什么说出的话却不漂亮，稀奇古怪！”当她被流氓吃豆腐时，“杀你千刀！杀你枯郞头！你眼睛勿曾打开，吃你娘豆腐，瘪三麻子，你有本事跑出来！我不揪你二记巴掌不是人养的！”当她接待的客人蛮横不给钱时，“你想不出钱吗？杀你枯郞头，你打娘打得好，嗬！嗬！嗬！”当她被白相人敲竹杠时，“侬那能？侬拖住我一只手想那能？侬预备动手打相打是吗？操那娘！眼睛没睁开，泰山头上来动土！”从这些极富个性的语言中皆可看到一个泼辣而野蛮的女性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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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空间体认与女性生存
空间批评理论认为空间具有社会、文化与身份等多重属性，文学作品中的空间不再是单纯的物理空间场所，而是一种抵达生存深度的体验空间，一种融合社会复杂关系的集合。通过空间这个平台与媒介，读者不仅可以“观看”到各色建筑及场所，更可以探究出居住者在特定空间内的生存状态与意义，以及人与人之间所产生的社会文化关系。周天籁有意识地将女性与空间结合，以空间的存在理解女性、阐释女性，并在其所处的生存空间与人伦关系中展现她们的反应与应对技能，以便更好地表现她们的生活状态、情感性格和社会地位。在周天籁的文本中，女性所处的空间呈现出多层次的空间规模，主要分为以下三类：
第一，封闭的私人空间。女性的私人空间主要是家庭空间，其中家居装饰在一定程度上突显了女性的性格偏好。
以《梅花接哥哥》为例，池廷秀初到班梅花家时，所见的班家：“这是一座四开间的大厦，门口有两双石狮子蹲着，自然也是石库大门，门楼上有‘源远流长’四个石琢大字，大字四围雕着极精致的石刻，那是八位穿着戏装的仙人，叫做八仙漂流的……”①从这段描述中可以看出班家是个殷实的尚古之家，而班母的书房装饰上也印证了这一点，“一面是古式古香，悬的全是单条字画，其中有一幅是孙绿冰绘的墨竹立幅，和王南陔的对联，一架立地书橱，藏的全是线装书，有宋版的，有明版的，也有手抄本的，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另外又有一双香炉，炉里正焚着一支香，香烟浮动，更显出这里幽静了”。梅花的书房布置则与班母完全不同，“四壁悬的是大照片，刘海粟的油画，丰子恺的漫画，卢施福的摄影，站在地上又一尊大石膏像，地上铺的是丝绒毯子，四边沙发围来，中间一双又低又小的百灵桌，桌上铺着白桌毯，上面放着一双大花瓶，瓶里插着三朵大荷花……”②迥然不同的书房风格也影射了两人性格上的差异，班母的传统守旧与梅花的现代摩登形成了明显的对比。梅花虽生长在古板封闭之家，却是个具有着现代自主意识的新女性，也正是基于作者对梅花反叛性格的表现，才使她最终违背母命与廷秀私奔出走更加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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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周天籁的女性观………………（34）
第一节 第二性：男性集体无意识下的文化构想物 ……………34）
第二节 人道观：作家现代思想导向下的智识与良知 ……………（37）
第三节 非启蒙：市民文化心理认同下的平等姿态 ………………（40）
第四章 周天籁女性写作的价值与意义…………………（43）
第一节 丰富上海女性形象序列 ………………（43）
第二节 新旧杂糅 雅俗相交………………………（44）
第四章 周天籁女性写作的价值与意义
第一节 丰富上海女性形象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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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是海派通俗作家周天籁创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