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当代文学毕业论文,本文从评论界对“70后”作家的定论性批评中选择了三组有代表性的关键词:日常生活与历史记忆,身体性和精神性,温柔敦厚和冒险精神,结合具体作品对这些关键词进行了解读,还“70后”创作以相对丰富而真实的历史样貌,明确鲁敏在这一代作家创作中的价值。
第一章鲁敏小说创作概观
第一节魯敏小说创作的三个阶段
鲁敏二十年的小说创作从题材上看,有两个很明显的转折点,一是由婚恋题材往农村题材转变,一是放弃农村题材转向对社会问题的关注,随着这些转向的发生,鲁敏小说的艺术成就也日益提高。本文根据这两次创作转向,将鲁敏的小说创作历程约略分为三个阶段:探索期(1995-2006)、风格形成期(2007-2008)、成熟期(2009至今)。
一、探索期(1995-2006)
从1995年发表第一个短篇《继父》开始到2006年底,为鲁敏小说创作的第一阶段探索期。这一阶段时间相对较长,共累计发表37部中、短篇小说,代表作品有《白围脖》《镜中姐妹》《白衣》《烟》等,2部长篇小说《戒指》和《爱战无贏》。艺术探索阶段的鲁敏,从自己作为女性最熟悉的家庭、婚恋小说开端走进文坛,并将主要精力集中在这类题材的创作上,通过《转瞬即逝》《我是飞鸟我是箭》《白围脖》《镜中姐妹》等作品,对恋爱、婚姻、家庭、婚外恋等题材进行了全方位的探索。同时,鲁敏也创作了部分反映更为广泛的社会生活题材的作品,如以“义偷”为题材的《宽恕》,反映中产阶级理想主义丧失物欲追求膨胀的《男人是水,女人是油》,揭示机关车改问题的《方向盘》和具有浓厚底层意味的《烟》等。这一时期鲁敏还开启了让她以后名声大振的“东坝”农村生活题材小说写作的序幕,共发表《灰姑娘》《白衣》等4部此类题材的作品。和日后写东坝的温情不同,此时鲁敏对农村的书写,多以反面为主,东坝表面上的平和,掩盖不了它实际的贫穷、迷信、落后、丑陋、疼痛和卑微。总体说来,这一时期的作品不管在内容还是艺术上都有早期探索的痕迹。
二、风格形成期(2007-2008)
2007-2008这两年是鲁敏小说创作风格的形成期,这一时期鲁敏共发表《风月剪》《思无邪》《逝者的恩泽》《取景器》《墙上的父亲》《纸醉》《超人中国造》等中、短篇小说17部,长篇小说《薄情书》《机关》《百恼汇》3部。这一阶段鲁敏小说创作出现井喷之势,仅2007年就发表中短篇小说11部,长篇小说1部,其中农村题材小说《风月剪》入选中国小说学会2007年度排行榜,《颠倒的时光》获《小说选刊》读者最喜爱小说奖和中国作家奖,《逝者的恩泽》获紫金山文学奖等多种奖项,《思无邪》获第五届人民文学奖。2007年,鲁敏在读者和研宄者中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成了名副其实的“鲁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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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魯敏小说创作的五个系列
二十年来,鲁敏小说创作进行了多方面的探索,其个人创作才情在不同题材领域都有展现,不管是思想深度还是小说技巧,都逐渐走向成熟。在鲁敏小说众多的创作题材中,我们可以很容易地从内容或主题的角度梳理出几条比较清晰的线索,即鲁敏小说创作的五个系列:婚恋系列、东坝系列、暗疾系列、时代系列、荷尔蒙系列。五个系列既互相勾连又各自相对独立,共同构成了鲁敏小说创作的有机整体。为了避免和后文论述中的重复,本节只选择婚恋、东坝和荷尔蒙三个代表性的系列做重点论述,暗疾和时代系列会在后面两章的内容中有所涉及。
一、婚恋系列
婚恋题材是鲁敏作为女性小说写作者最为关注的内容之一,是她走上新世纪文坛的敲门砖,也是她二十年创作一以贯之的题材之一。这里所说的婚恋系列,单指以探讨婚恋问题为主要目的小说,不包括东坝小说如《逝者的恩泽》《风月剪》《思无邪》等作品中谈到的婚恋。从2000年发表的《转瞬即逝》到2015年底的《枕边辞》,鲁敏共创作了30多篇这类题材的中短篇小说,占总体创作的三分之一还要多,当前问世的八部长篇中《戒指》《薄情书》《六人晚餐》等六部也在这条道路上进行了探索。
(一)物欲的至上与爱情的退守
理想的恋爱与婚姻,其关键词应该是浪漫、温情、呵护与关爱等等,然而,我们在鲁敏的婚恋小说创作中感受更多的是无爱、庸常和寒凉。也许是在成长的关键时候受父母分居、父亲婚外恋并早逝的家庭影响,鲁敏说她对爱情这一主题有一种天然的“不信任感与幻灭感?”。在鲁敏笔下,真爱抵不过物质和金钱的诱惑,年轻一代已经没有了海誓山盟灵肉统一刻骨铭心的爱情体验,有的只是对物欲和时尚的盲从。2002年的《把爱情泡茶喝了吧》,正如小说题目所提示的一样,是较早的一篇写恋爱中物质与真情博弈,真情惨遭失败的小说。李尔、赵金河、小妮和我,四人落日茶社的聚会,起初还充满了上世纪对纯洁爱情罗曼蒂克的向往,后来小妮投入大她十一岁的大款怀抱,宣告了她与李尔的纯真爱情正如落日沉沉而下。小妮最终被抛弃的结局安排,也体现了鲁敏早期对物质至上观的抗拒,李尔对小妮的再次接纳似乎告诉我们真情并没有消失,然而,在汹涌的物质大潮中,李尔到底能坚持多久,真的是个未知数。无独有偶,《心花怒放》(2005.7)中女孩刘越看上的男孩儿都是世俗意义上的成功男人,如身高、职业、家庭等等,身高职业家庭方方面面都不如别人的“我”对她的死心塌地与唯命是从,根本无法唤醒她的爱恋。《暗疾》《墙上的父亲》等作品中,则是因为家庭经济的困窘导致女儿没有资格考虑爱情,婚姻由此只能成为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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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鲁敏小说创作中的女性特质
第一节魯敏小说创作对女性主体性的建构
一个作家的人生经历和生活环境,往往会影响和决定其作品尤其是早期作品的特质。鲁敏出生在苏中平原的小镇东台,但是她的家庭与一般的农村家庭并不相同。鲁敏的母亲是个接受过中等教育的小学教师,父亲是村里早期的大学生,在南京有让村民羡慕的工作。父亲在鲁敏16岁时得肝病去世,他活着的时候也只在春节时才回家一次,回家后总是不断被村里各种有头脸的人物请来请去,基本不在家,所以鲁敏眼中的世界只有身边的母亲、外婆、奶奶、妹妹这些女性晃动的影子,还有倔强而要强的自我。因此,女性的生存成为鲁敏从小关注的焦点,三代女性成为鲁敏自然而然思考的对象。和别的女作家相比,她更能体贴入微地感受人物内心的真正渴求和生活道路上的艰难与苦涩。当一个家庭所依靠的大树,以一种不体面的方式轰然倒下,女性们被抛掷在无垠的旷野,为了生存,她们被迫主动去与这个陌生的世界打交道,努力让自己成为曾经依靠的那棵大树。鲁敏从小要强,学习成绩好,但她却不能如自己所愿考大学,而是在父亲的安排下上了中专,较早地走上如父母所愿独立挣钱的日子。然而读大学却成为鲁敏多年挥之不去的一个心结、一种永久的渴望,就像一棵受阻的小草,鲁敏在生活的挤压下茁壮地成长起来,并最终抛弃父亲为她做的选择,遵从内心的意愿,成了一名优秀作家。鲁敏自身的成长道路即是中国女性主体性饱受压抑又最终得到某种释放的例证,所以鲁敏在小说中会格外关注一些同样有独立追求的女性,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现实中的女性生存处境,并不会随着新世纪的到来而自动得到改善,作为现实中的个体,鲁敏和大多数女作家一样无力摆脱现实的制约,但是在文学创作中,她们却可以借助笔下的形象实现对现实的反思与超越。作为女作家,鲁敏在小说创作中的突出贡献之一,便是她对女性主体性的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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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鲁敏小说创作对性别藩篱的突破
性别意识尤其是女性性别意识,是在80年代中期以后当代文学突破时代大一统政治对女性性别压抑与遮蔽的有效途径,女性作家们在唤醒女性意识和构建女性主体性方面做出了卓有成效的贡献。但是被唤醒之后的女性意识,如果继续被无限制地渲染,必然会矫枉过正走向男权立场者所担忧的新的性别不平等,这不是我们要看到的理想结局。伍尔夫在谈到写作时曾说:“任何一个从事写作的人,若是想到自己的性别那就是毁灭性的……在头脑中首先必须有女人和男人的某种合作,然后创造的艺术才能得以完成是的,两性和谐才是社会的理想,同样也是文学的理想,超越性别才是一个人真正意义上的全面发展与和谐发展。因此,我们追求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也不是西风压倒东风,而是理性地走出男权中心或女性主义的局限,实现“人类整体性别意识对单一性别意识的超越,纠正女性研究过程中的偏激、偏离的情绪与方法,摆脱固有话语模式的藩篱,走向构建性别和谐乃至社会和谐的轨道上来。”鲁敏通过对两性关系中男性形象的特殊塑造和性别视角之外的更广泛的人文关怀进行着她对性别藩篱的突破。
一、两性关系中的男性形象塑造
鲁敏在她的小说中塑造了众多的男性形象,有父亲、丈夫、儿子等不同年龄段的男性,有医生、教师、职员、农民、商人、工人、播音员、邮差等不同职业的男性。如果从男女两种性别的关系中看,有在家庭中失去了家长地位的猥琐的丈夫,有令女儿崇拜的高大完美的父亲,更有令人期许的和谐性别关系中的男性。
其实,鲁敏并非是一个坚定的女性主义者,她关注女性,但并不骄纵女性,她心里同样住着一个年老的男性,那就是父亲。鲁敏小说中最具代表性的父亲形象是便是以《墙上的父亲》为代表的,在《白围脖》《六人晚餐》《戒指》等小说中反复出现的“亡父”形象。不同作品中的亡父形象都有大致相同的特征,并且互相补充互相印证,共同成就了一个以意外早逝、知识分子、文艺范儿、有婚外情为关键词的完整形象。作品中的女儿对父亲既排斥又崇拜,既怨怒又理解的矛盾心理,正是鲁敏本人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