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言
（一）“基督教化”与“维京”的概念界定
在西罗马帝国土崩瓦解之后，以罗马为中心的西欧罗马派基督教（RomanCatholic Church），在蛮族大迁徙的狂风暴雨中同样面临着灭顶之灾。大多数蛮族部落在接触到基督教之后，都皈依了非正统的阿里乌斯教派（Arianism），因此，他们多数对罗马基督教持敌视排斥态度。但在 496 年，法兰克的克洛维（Clovis，466—511 年，法兰克国王）率领亲兵皈依罗马基督教，此举打破了罗马教会与蛮族部落的对峙局面，后罗马时期的欧洲基督教化过程也就此进入一个新的时期。而早在公元 3 世纪，基督教就随着罗马帝国的征服传入与西欧大陆一海之隔的不列颠群岛。直到 7 世纪中叶，基督教已经在英格兰确立了宗教正统地位。在早期基督教化过程中，刀光剑影的征服，与血腥的镇压时常是以“传播基督教”之名进行的。在中世纪早期，具有普世性的基督教在现实的空间内需要一个物理载体，而法兰克人的大帝国恰恰在此时成为了首选目标。基督教与王权的相结合促使了西欧封建关系的产生与发展，并作为一种相对先进的文明形式向外部空间不断地扩展。相对于原罗马帝国时期的欧洲，丹麦所处的北欧是属于文明范畴之外的蛮荒之地。而在公元 8 世纪，丹麦又进入了海盗时期，丹麦人也在此时成为了令当时西欧居民闻风丧胆的维京海盗中的一员，并在 11 世纪初建立了从不列颠到瑞典南部的大帝国。笔者认为，若想了解丹麦的基督教化的具体过程，首先有必要了解“维京”（Vikings）及其专属的时空语境。目前学术界普遍认为“维京”是被西欧基督教世界命名的称谓，是西欧基督教世界在 9 世纪对北欧海盗的指称，其词源学的根据极有可能是源于今天瑞典境内的“韦肯”（Viken）地区的称谓。在西欧基督教世界，维京人按照来源地域，被分别称为挪威人、丹麦人、瑞典人，而斯拉夫人称来自瑞典的维京人为“罗斯人”（Rus）。维京人拥有着自己的原始宗教信仰。他们曾以血腥暴力的方式进入到了西欧基督教世界，兵分两路对其进行劫掠与征服。725 年，诺森伯利亚的威利布罗德（St. Willibrord，658—739 年 11 月 7 日）来到丹麦，面见丹麦国王安格恩提尔（Angantyr，生卒年不详），并展开传教工作。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对丹麦人展开的传教活动。9 世纪 20 年代，来自兰斯的厄博（Ebo of Rheims，775—851 年 3 月 20 日）和安加略（St.Ansgar，801 年 9 月 8 日—865 年 2 月 3 日）再次对丹麦展开传教活动。但这些最初的传教士所取得的成果并没有完全地将丹麦纳入到基督教的文明范畴之内。直到 10 世纪初，丹麦对于西欧基督教文明来说仍处于异教的范畴。年，丹麦国王“蓝牙”哈拉尔德（Harald Bluetooth，，958—988 年，丹麦国王）接受了基督教，并指定其为丹麦国教。此举开创了丹麦国王改基督教为国教的先河，在之后近 40 年间，挪威、瑞典、冰岛的统治阶级也陆续皈依了基督教。中世纪早期维京人的基督教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宗教意义上的改宗事件，它是一个曾因“野蛮落后”而遭到排斥的文明逐步融入中世纪西欧基督教文明体系的过程，不同地域的维京人在进行基督教化的过程中又带有着明显的不同特征，这种具有强烈地域化特征的历史进程推动了西欧文明多样性发展，从而为日后西欧各民族与民族国家的产生奠定了逻辑的起点。
（二）国内外学术界的研究现状
纵观近些年的国内北欧史研究，中国学者目前还并未完全展开针对北欧历史的全面研究。且从研究专题上来看，主要集中于文学与经济史方面的研究。但相比较而言，关于中世纪北欧政治、宗教的研究性成果较少，而针对中世纪维京时期北欧基督教化的历史研究则少之又少。而近些年，国内学者也有少量的成果，以新中世纪史学的视角来审视北欧历史进程中不同的角色所起到的作用，不断对原始史料进行挖掘，使现今国内在此方面的研究呈一种上升趋势。其中，东北师范大学的王云龙教授著有多篇相关论文，包括《前维京时代北欧与欧洲大陆的联系》、《克利奥的萨迦——女性主义史学论域的维京妇女》，以及《维京神话叙事特质的历史学解析》。①此外，曾就读于华东师范大学，现任教于青海师范大学的宋晓梅女士，亦著有论文《中世纪斯堪的纳维亚民族社会演进研究》、《维京时代维京人的婚姻、家庭状况及女性地位研究》。②尽管在近年来，针对北欧历史问题的论文发表量有所上升，但相对于史学研究中的其他领域，我国对于北欧历史、文化的研究还是十分薄弱的。
一、前基督教时期丹麦的历史背景
（一）前维京时期的丹麦
丹麦，地处欧洲北部的日德兰半岛及附近岛屿，是传统的北欧三国（指丹麦、挪威和瑞典）之一。丹麦北部濒临北海和大西洋，东部濒临波罗的海，南部与德国接壤，东北部与挪威、瑞典隔海峡相望。由于缺乏史料，丹麦人（Danes）的起源至今也无据可查。生活在公元 6 世纪的哥特历史学家约尔达涅斯（Jordanes，生卒年不详）在公元 551 年，沿用 30 年前的记述，将居住在斯堪的纳维亚以南地区，身材高大、凶猛彪悍的居民，称为达尼人（Dani），并且认为其来自于瑞典。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维京时代的丹麦人已经是诸多日耳曼部落的一份子，并与北欧及中欧地区的日耳曼部落保持着紧密的文化联系。北欧日耳曼部落的形成经历了前维京时代缓慢的发展过程，维京人在他们所属的时代表现出来的种种特征的基础，在这一历史进程中得到逐步奠定。对于丹麦的史前时期人类活动的历史时段划分，当今学术界仍然沿用丹麦著名考古学家汤姆森（C.J.Thomsen）于 1836 年出版的《北欧古物指南》中提出北欧史前三分期法。其中，北欧的史前史按照人类生产技术的发展顺序应划分为石器（公元前 4000—前 1800 年）、铜器（公元前 1800—前 500 年）和铁器（公元前 500—公元 800 年）三个时代。其中铁器时代又细分为凯尔特铁器时代（公元前 500—前 1 年）、罗马铁器时代（公元 1—400 年）和日耳曼铁器时代（公元 400—800年）。②从地质学的角度来讲，丹麦是欧洲形成陆地最迟的国家之一。在白垩纪时期，日德兰半岛并不存在。经过千万年的地质演变，欧洲北部的白垩纪黏土层在不断沉积和移动、下沉之后，海底逐渐被抬高，从而形成了今天丹麦所处的日德兰半岛地貌。约公元前 3 万年，欧洲大陆迎来了最后的一次冰川期，丹麦并非全境都被冰川所覆盖，被冰川覆盖的地区只限于东部和北部。在间冰期，冰川的融化造就了丹麦东、北部起伏的丘陵，南部平坦的地貌特征，并在中部形成了日德兰泥炭沼泽地。至此之前，在日德兰半岛上很难寻觅到史前人类活动的文化遗址，仅有极少量的尼安德特人的文化遗址，但除此之外便再无他者了。虽然最后一次冰川期所遗留下的冰层在公元前 14000 至前 12000 年间便开始融化，并在半岛上形成了“日德兰山脊”的粘土沙洲。但直到公元前 8000 年左右，冰层才向北部地区退去，而人类便已经进入丹麦开始生活了。冰川期过后的日德兰半岛还并非是像现在我们所见到的一样。波罗的海的西部在当时还尚未诞生，松德海峡、贝耳特海峡还并不存在，丹麦还是一片连绵不断的陆地。森林和苔原从日德兰半岛直至延伸到今天的英格兰地区，形成了一片广阔无垠的陆地，而这片大陆为即将到来的史前人类提供了史前文明活动的场所。
二、基督教在丹麦的传播 ........................................20
（一）“虔诚者”路易对丹麦传教的策略.......................... 20
（二）安加略对丹麦的传教活动................................ 24
（三）加洛林王朝后期丹麦人与法兰克人的接触.................. 26
三、基督教在丹麦地位的确立 ....................................32
（一）丹麦对英格兰的征服.................................... 32
（二）“蓝牙”哈拉尔德时期的丹麦改宗.......................... 37
（三）克努特对丹麦教会的影响................................ 44
结 语 ......................................................48
三、基督教在丹麦地位的确立
（一）丹麦对英格兰的征服
丹麦人对英格兰的征服是其基督教化历程中的重要一步，没有英格兰教会对丹麦教会的反哺，丹麦的基督教化进程不可能得以延续。对英格兰的征服从 9世纪中期开始至 11 世纪初期，历时近 2 个世纪，是丹麦人有史以来历时最久的海外殖民活动。834 年，当弗里西亚的商贸中心多里斯塔德第一次惨遭维京人劫掠之时，一支维京人渡过英吉利海峡，对韦塞克斯（Wessex）的沿海地区展开劫掠活动。当时的威塞斯克国王埃格伯特（Egbert of Wessex，769 或 771—839年）在 836 年与维京人的对抗中大败而归。①维京人于 840 年分别劫掠了南安普顿和波特兰。于 842 年劫掠了罗彻斯特（Rochester）和伦敦。②而 834 年对威塞斯克沿海发动的袭击被视为一场持续 40 年的劫掠活动的开端。尽管这些维京人不都是来自丹麦，大部分的维京人是来自挪威，但二者之间的语言、信仰以及其他的行为方式几无差别，所以在盎格鲁—撒克逊的史料中一致称这些劫掠之徒为“丹麦人（Danes）”或“异教徒（Heathen）”。而并非所有人都将维京人当做是不受欢迎的海盗劫掠者，康沃尔（Cornwall）的布立吞人（Britons）便将维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