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标题】Notes on Oral History in America
【内容提要】口述历史资源反映的是大众文化和大众记忆内容,收集整理这方面资源,有助于增强 公民道德意识及其自觉的社会主人翁态度。为了准确深入地再现口述历史,发挥口述资 源的作用,历史学者应在尊重史实并不断提高史料分析技能的前提下,善于去捕捉有用 信息,把握好与被采访者在思想情感上进行沟通与交流的契机。口述历史应被积极运用 到体察民意和改善社会环境的工作当中去。
【摘 要 题】史学理论研究
【英文摘要】Oral sources represent popular culture and collective memory,which empower people,and are important for civic education.A historian,in order to most a ccurately and thoughtfully interpret oral sources,should do a thorough work of examining his or her own position as both interviewer and historian,and e xamining interviewee's position as a real person with on-going thoughts and emotions.Both parties are interactive within the larger social and historica l context.Oral history should be incorporated into the network of making bet ter changes for social development.
【关 键 词】美国研究/口述历史/科学求证/文化研究/American Studies/Oral History/Evidence /Cultural Studies
【 正 文】
中图分类号:K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919(2002)03-0069-06
口述历史的素材主要来自地方和民间,记录的是不见经传、甚或被视为社会边缘人的 生活与思考。口述历史的采撰写访者可以是社区工作者,也可以是地方志的编纂者;可 以是历史学家,也可以是自由职业者。口述历史内容可以与国家的重大历史事件交汇、 交叉,也可以没有直接关系。口述历史可以反映出重大历史事件的复杂性,以及传统历 史研究顾及不到的方面,启发人们的思考。
一、作为人文群体的口述者
口述历史主要表现的是有明显人文个性或地方色彩、有自身突出历史与文化特征的人 文社会群体。与传统历史调研方法最突出的一点不同是,当代口述历史的见证人并非出 自上层社会或是名人要人,而主要来自社会各不同阶层。他们也许是重大历史事件的目 击者或参与者,但更多是过着普通生活的普通人。口述历史作为一种当代普及教育与调 研方法,已经在美国得到广泛接受和运用。在美国中学给学生制定的口述历史作业中, 学生们被要求采访搜集身边的故事。这些故事包括爷爷奶奶的故事,“彼时与此时”的 短文、亲友小传、家史记念集或展览,移民史、社区故事等。[1]学生们通过自己的劳 动,包括采访、整理、汇报和展示自己的收获,将学习与自己的思考和兴趣点有机地结 合起来,培养了个人关心和爱护家庭、社区和地方发展的习惯,以及自己作为一名国家 公民的责任感和自豪感。
美国学术界对口述历史的重视集中在口述者的多元人文群体特征上。多元人文群体包 括移民、妇女、同性恋、激进左翼、女权主义者、印第安人、亚裔、非洲裔、拉美裔等 等。这些具有多元文化特征的人民经历的是一个多元的美国历史。例如,《阿帕契史诗 :殁》以最后一个阿帕契部落酋长的回忆为主线,以阿帕契部落近代变化历程为核心, 展示了这一印第安部落在美国历史发展中的种种经历,以及这一部落人民特有的思想情 感和价值观念。在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里,作者伊夫·波尔(Eve Ball)采访了三百多位阿 帕契人以及与这个部落有过各种重要联系的其他美国人。这部写于1980年的印第安人史 诗已经成为口述历史的一部经典作。[2]在另一部重要著作《马克思主义在美国:重新 标示美国左翼历史》中,作者保罗·布尔(Paul Buhle)在前言这样介绍与他合作的口述 者说:“我的朋友都不是名人。他们不会出现在历史书中。在采访中,他们以及其他几 百名不同辈分、出自不同激进派别的人和我进行了沟通。”保罗·布尔的采访历时二十 多年。作为一名美国著名马克思主义学者和教授,他把这部著作看作是一部以“集体自 传”写成的、“包括了我这一代人的左翼家庭历史”。[3](P3—4)
口述历史建立在不同人文群体对过去的事情进行回忆的基础上。他们的共同回忆在西 方史学界被称之为“集体记忆”(Collective Memory)[3](P2),也叫“大众记忆”(Pop ular Memory)[4](P205—52)。对此,英国伯明翰大学文化研究中心研究人员的有关讨 论对美国学术同行有重要影响。(注:有关英国伯明翰大学文化研究中心的论述,参见 拙著《美国文化研究导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127-134页;张隆栋主编: 《大众传播学总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3年。)该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员指出, “在日常生活的轨道上也可以产生有关过去和现时的知识”。这里的知识指有历史意义 的知识,是因为蕴含着这些知识的“大众记忆”包含着值得珍视的历史良知:
在那里存在着一种有关过去的常识。虽然这种常识也许缺乏一贯性和说服力,但它包 含着良好直觉的成分。这类知识通常在没有任何加工的情况下,在日常谈话和个人的比 较及陈述中不径而走。这类知识也许会在一些带着亲情的文化形式中被记录下来,如信 件、日记、照相册和与过去相连的收藏品等。[4](P210)
大众记忆可以通过口述表达出来,以录音方式记录下来,也可以借助多种流散于民间 的文化形式保留下来。事实上,作为历史见证人的口述者往往会拿出自己保存的文字物 品等,帮助自己在脑海中唤起回忆的某些内容。
对于口述材料蕴含的基于实际生活、良知和普通人思想情感的历史知识,史学者的一 个重要工作是对之加以发掘和客观再现。在这方面,科技的发展,录音机的普及及其性 能的不断提高,被看作是口述历史产生的一个重要物质条件。录音机的存在与应用较以 往手段更为真实、准确地记录下采访的全部内容,使之成为采访者本人和其他研究人员 的第一手宝贵资料。此外,作为普及于20世纪的新的传播媒介,录音机与摄影照片、摄 像机等都是不同于传统文字传媒的、作用于人的视听觉与思维的历史记录新手段。这些 产生于20世纪的新媒体可以相互配合使用,从而使历史调研的方式更为丰富充实,并且 能够为后人提供更为真切、具体的历史调查素材。
二、口述史学者的历史阐释责任
伯明翰大学文化研究中心的学者从文化研究角度对传统治学,也即历史研究的客观性 和文献考证,提出了质疑。他们指出,通过特定理论方法训练的历史学家用来鉴别真伪 或者事物客观与否的尺度,已经使历史学家带有自身的主观色彩。进一步而言,当史学 界自身的文化氛围受到社会重大事件的影响或冲击时,历史撰写便相应出现了新的变化 。这层变化无疑源于史学家自身的变化。与此同时,决定纪录历史“事实”的尺度又何 尝不被文化氛围所包围着呢?不过对这些“事实”的不同阐释反映了不同理论的争鸣。 再者,传统治学注重通过实际考察来证实和辨明历史事实的真伪。但伯明翰大学文化研 究中心的学者不满足于以考察和收集“事实”为特征的传统史学态度,认为这种史学态 度虽然注重实际,但他们的方法受局限于档案调研的特定模式,受局限于对作证据用的 文字资料的过分依赖。
相比而言,口述历史改变传统治学的最重要之处在于,口述历史使历史学家的角色发 生了变化。历史学者成了采访者,“在重要方面具有专业知识的优势。同时又发现自己 已然离开了办公桌,分享着在人际交往上的经历”[4](P222)。从主观上讲,史学者要 积极发挥自己能动的思考作用,不断改进调研水平和采访工作能力。从客观上讲,史学 者要尽力减少个人先入为主的判断和偏见,并充分调动口述者展开回忆的积极性。具体 而言,史学者在每一个具体口述历史项目上都要有周密的设计、规划,如可以运用量化 社会学方法等;同时又要留有余地,避免先入为主地用一种理论来直接概括一个社会群 体的思想。要首先关心这个人文群体如何表述自己的利益和理想,以及这个群体的价值 观和行为方式如何。与此同时,史学者要不断提高采访技巧,从而减少偏见,包括利用 一定时间去研究了解人的记忆特征问题,认真对待口述材料和提高口述历史分析技巧, 与历史见证人进行良好沟通,尊重被采访者的意愿,如不用其实际名字等等。
在上述方面,加利福尼亚大学(Santa Barbara)历史教授简·雪伦·德哈特(Jane Sher ron De Hart)对自己采访工作所作的总结为人们提供了一个范例。为了就美国当代历史 上的男女平权修改条例问题写一本书,德哈特在20世纪70和80年代,对北卡罗来纳州赞 同与反对将男女平权修改条例写进宪法的一百多人进行了采访,并于1993年将自己采访 后对历史治学进行的思考发表在《美国历史期刊》(The Journal of American History )上。德哈特记得,采访开始她很自然地采用了传统治学态度,也即首先找出能够代表 历史重大事件与人物的最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