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英国经济发展史看其经济的发展程度
摘 要: 对16世纪英国经济发展程度的讨论一直是英国史研究的热点之一,国内外新近的研究成果使得这方面的研究更加深入。但有些文章和著作对16世纪英国的经济发展程度做出了过高的估计,并不恰当地使用一些现代经济学术语来概括16世纪英国的经济发展程度。本文从16世纪英国经济发展的史实入手,对这一时期英国的经济发展程度作初步评述。
关键词: 经济发展程度; 现代经济学术语; 经济一体化; 国内统一市场; 开放性对外贸易体制
研究英国从封建主义向资本主义过渡的经济动因,势必涉及到16世纪英国的经济发展,因而对16世纪英国经济发展程度的讨论一直是英国史研究的热点之一。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西方史学界围绕从封建主义向资本主义过渡问题展开的两次国际学术大讨论,所研究的重点也主要是经济领域,尤其注重英国农业的研究①。近年来,国内研究16世纪英国经济发展与英国社会转型关系的文章和专著亦继踵而出,使得这方面的研究更加深入②。但也有些文章和著作对16世纪英国的经济发展程度做出了过高的估计,并不恰当地使用一些现代经济学术语来概括16世纪英国的经济发展程度③,因此,有必要对16世纪英国的经济发展程度作一界定。
首先,与以前相比,16世纪英国和外部世界的联系虽然随着对外贸易的长足发展而进一步加强,但这种经济联系不能用“经济一体化”来界定。“经济一体化”原指相互独立的经济体通过某种形式结合成一个经济联合体的过程和状态。最初的一体化是企业的卡特尔或康采恩形式的联合。在世界经济中一体化不再是指这一含义。20世纪50年代,当一体化作为一个世界经济的概念被提出时,它主要是指世界某一地区的各国在经济上的某种联合。英国学者彼得•罗布森认为,“经济一体化的本意在于以区域为基础,提高资源的利用效率,最大限度实现此目标的必要条件,包括:在一体化区域内,消除货物与生产要素自由流通的一切障碍,及集团成员间一切以国籍为依据的歧视”①;J•丁伯根的定义是,有关各国贸易的自由化;B•巴拉萨概括为资本与劳动力在国际间流动的人为障碍的完全消除;C•金德尔伯格则定义为生产要素国际流动障碍消除,并导致要素价格的均衡化。我国学者也在许多国际经济学论著中阐发了各种观点,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是《经济大词典•世界经济卷》“经济一体化”词条的解释:“经济一体化,通常指国家之间的经济一体化,即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国家在社会再生产的某些领域内实行不同程度的经济联合和共同的经济调节,向结成一体的方向发展。一般根据国家之间的协定建立,有共同的机构。按一体化程度和成员国不同情况,有自由贸易区、共同市场和经济联盟等形式。”由以上对“经济一体化”的各种界定中可以看出,目前关于“经济一体化”虽还没有一个统一的严格定义,但可以肯定的是:“经济一体化”是通过协定或经济集团等制度化安排,以消除国与国(包括有经济主权的地区)之间在贸易、投资、人员流动等方面存在的经济障碍。
返观16世纪英国的对外经济联系,将不难看出用“经济一体化”一词界定该时期经济发展程度的不当之处。16世纪英国的对外贸易地主要是安特卫普和它的卫星城市巴罗,只有在50年代初,当安特卫普出现了呢绒贸易危机之后,英国才转而向南大西洋的非基督教海岸、东方和波罗的海地区寻找贸易市场。尽管英国寻求与外部世界建立商业关系的努力取得一定成功,但远远没有达到“通过协定或经济集团等制度化安排,以消除国与国(包括有经济主权的地区)之间在贸易、投资、人员流动等方面存在的经济障碍”的程度。从这一时期贸易的规模和场所来看,英国的海外贸易还仅仅处于海外商业扩张的初始阶段,还无法与当时拥有欧洲商业和金融中心(即安特卫普)的尼德兰相比,只有到了17世纪,才出现了欧洲商业逐渐集中于英国的趋势。
此处值得一提的是,有的学者不但用“经济一体化”来界定这时英国和外部世界的经济关系,而且按照自己的理解,给“经济一体化”下一个“全新”的定义,认为:“所谓经济一体化,指的是某个国家和地区在经济社会上走向整体发展的进程,与此相伴随的是社会生产的专业化分工和地区性分工日益发达的国内统一市场体系的形成并与国际市场接轨,逐渐成为国际市场体系的组成部分。”②如此,“经济一体化”指的是16世纪英国国内经济的一体化,而实际上“经济一体化”的适用范围是国家与国家(包括有经济主权的地区)之间,一国国内无“经济一体化”之说。
其次,16世纪英国国内各地之间的经济联系与以前相比大为加强,但不能以“已形成国内统一市场”之语概之。毋庸置疑,16世纪英国在工业发展、商业贸易和城市兴建中取得了重要成就。从15世纪50年代至17世纪40年代,英国纺织品出口价值增长了约15—16倍,如把物价增长也计算在内的话,则增长了5—6倍③。出口价值的增长反映了这一时期英国纺织工业的繁荣。其他工业也有较大规模的发展,如采煤业,依据达勒姆、苏格兰、威尔士、米德兰、坎伯兰、金斯伍德•切斯、萨莫塞特、长者森林、德文和爱尔兰10个地区的资料,1551—1560年间,煤的年产量为21万吨④。当然煤矿开采业的发展在当时无疑快于其它工业,“但这种发展在英格兰早期经济史上并非孤立的现象,其重要意义尚未被人们充分认识。这种工业的发展不仅包括许多商品产量的显著增长,而且还包括技术上的改进及组织结构的变迁,再加上迅速增长的证据,致使我们尝试性地指出,在十六世纪末和十七世纪初可能发生过一次工业革命,它的意义仅仅次于十八世纪末开始的那场工业革命。”①
与工业相比,商业贸易方面的成就更为显著。首先是国内贸易的规模增大。以谷物贸易为例,1579—1580年,从林肯郡、诺福克郡、埃塞克斯郡等地运入伦敦的谷物总量为17380夸脱,1585—1586年为48401夸脱②。其次是海外贸易量迅速增加。以呢绒出口量为例,1488—1492年的呢绒出口量为53000匹,1518—1522年为84000匹,1559—1561年为118000匹③。随着工商业的发展,英国的城市也兴盛起来。伦敦是英国最大的城市,1600年,其人口由16世纪20年代的5—6万人增至20万人,是全欧洲屈指可数的大城市之一。
同时,伦敦是欧洲闻名遐迩的商业重镇,亦是英国无可争议的经济中心,控制着英国的进出口贸易。除伦敦外,英国还有20个人口在万人以上的城镇,这些城镇作为工商业的中心,吸引了大量乡绅和富裕农民。他们或者在城市出售自己的农产品和购买自己所需要的商品,或者在此经营工商业。这些城市不仅与附近地区的城市或乡村互通有无,进行贸易,甚至还从事海外贸易,因此,城市对英国的经济发展起着巨大的推动作用。此处罗列这些史实,旨在说明笔者没有无视16世纪英国经济发展的事实,但经济发展的事实并不能表明当时英国国内的经济发展程度可以用“已形成国内统一市场”之语概之。原因有二:
一是,一些地区或行业为保护自己的利益纷纷采取各种地方保护或行业保护措施,甚至不惜通过议会制定法律。诚然,与法国等一些大陆国家相比,英国的封建关卡较少,且关卡由于重商主义政策在国内贸易方面的贯彻而逐渐消失,但地区间和行业间的保护依然严重存在,并有愈演愈烈之势。这方面的事例俯拾即是。如伦敦城的鱼商与亚茅斯的捕鱼者是竞争对手,双方都力求限制对方,谋求自身的利益。
1581年,亚茅斯的捕鱼者经过艰苦努力,成功地废除了原有的任何外地人不得到伦敦市内贩鱼的法律,打破了伦敦城内少数富裕鱼商对该行业的垄断。同时,还通过议会制定了一项有利于捕鱼者而不利于鱼商的法律。该法律规定,任何人不得从国外进口咸鱼。因此在此后召开的历次议会上,伦敦鱼商都为自身的利益而提出“废除1581年立法”的提案,并最终在1597—1598年取得了进口咸鱼的权利,在1601年重新获得了垄断伦敦鱼市场的特权④。这一事例典型地说明了市场的地区封锁。即便是在同一地区,不同行业间也互设壁垒,相互限制,远未形成统一协调的市场运作机制。如伦敦的铁匠、武器制造工匠和刃具工匠见枪支制造是一有利可图的新兴行业,便争相生产枪支。为垄断这一行业,相互指责别人的产品质量低劣,竞相争夺产品质量的检验权。三个行业的协会通过议会提案相互攻讦⑤,结果,伦敦的枪支生产业形成了“三足鼎立”、混乱不堪、壁垒森严的局面。由此可见,即便是在英国商品经济最为发达的伦敦,统一市场也难说已经形成。
二是,当时的交通运输条件制约着国内统一市场的形成。尽管当时英国个别地区的交通运输条件较为优越,如伦敦,有泰晤士河横贯东西,沿河而上可以深入到英国南部腹地。且陆路方面,1541年时已有9条道路从伦敦通往全国各地,到1570年又增加了8条⑥。但总体而言,16世纪英国的交通运输条件还极其糟糕,只要冬天一到,交通就会出现不便,发生混乱,甚至中断。陆路常常无法通行,运输费用非常昂贵,大件物资的运费更是贵的格外惊人。与陆路相比,内河运输显得较为经济、舒服、省时、安全,且自15世纪起,英格兰政府就授权一些公司改善内河航运,但各大内河的航线直到18世纪中期仍尚未将各大经济区相互沟通。而且当时航运工具的数量及运载能力也非常有限。
“惠勒在十七世纪初写道,在大约六十年间,航行于泰晤士河上的运载能力超过120吨的轮船不到4艘。”①威廉•芒逊爵士也写道:“到伊丽莎白去世时,在英格兰400吨级商船或许不超过4艘。”②因而,16世纪英国国内统一市场形成的交通运输条件还没有形成。
以上两点表明,16世纪的英国国内各地之间的经济联系与以前相比虽然有了很大加强,但该时期英国没有、也不可能形成国内统一市场。
最后,在重商主义盛行的16世纪,英国海外贸易的规模虽日益增加,但各种贸易壁垒依然严重存在,“开放性的对外贸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