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语
从文学史的视野出发观照知青文学中的“外来者”叙事,不难看出知青文学创作世界中的“外来者”叙事模式及形象,本质上是对现实世界中知青作家“外来者”身份认同及现实处境的镜像表达。“外来者”的称谓与指认影射着知青上山下乡、由乡返城的漂泊羁旅中与城、乡格格不入的现实经历,为我们研究知青文学提供了“外部”走向“内部”的独特研究视角。进一步通过该研究角度观照知青群体内部的关系,我们更得以读解出知青作家作为经历了共同命运后,作为群体内部的攀升至社会上层的少数者,兼具多重“外来者”身份的独特心理认同。“外来者”不仅是知青作家作为“外来者”的群体心态,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知青作家乡土中国与现代化进程独特见证者、审视者、表述者身份的反映。将其置于对比之间,我们也可以意识到,“外来者”与“边缘人”之间似乎也存在着较大的区别:“边缘人”是对中心、主流自觉或被迫的远离,必须处在对照的联系中才得以成立,有着既定的归属和认可;而“外来者”是种疏离、陌生的姿态,通过切断联系达成置身事外的状态获取透辟深刻的审视视野。知青作家正是以“外来者”的形象秉持着“局外”的心态观照乡土,揭示了文化在上层与下层、城市与乡土空间之间的裂隙,为新时期的文学书写提供了独特的中国经验。“外来者”可以说是对知青内在的身份认同,以及现实的身份处境最准确的指认和命名。
而兼及此后知青作家的创作脉络,我们可以觉察一个隐在的事实:知青生涯带给作家的精神印记永远镌刻在其思想的版图中,他们“外来者”的体认及认同并未随着知青运动的终结而消失,也并未随着新时期的远去而终止。在 90 年代知青文学个人化特征挣脱共名状态,知青文学作为群体、流派的意义早已殆尽后,于知青出身并依旧从事写作的作家身上,仍旧依稀可辨其“历史前身”的精神胎记。如王安忆的都市写作中与城市之间微妙的“疏离”和隐含的“审视”,总能辨认出将乡土空间作为观察客体的“外来者”视野在都市空间的转移;韩少功从乡土民间寻找文化根脉的寻根之旅的迷失,与其希冀通过拾捡外在观念开拓文学新路,却不能对传统文化感同身受的潜隐于内心的“外来者”心态有着深层的紧密关联。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