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篇当代文学论文研究，笔者认为在艺术表现方面，坚持细腻真实的人物塑造手法，心理描写、“小动作”的细节描写更为深入的刻画人物形象。人物塑造的类型化倾向加深了作者的创作主旨，但也以牺牲一定的艺术价值为代价。错杂变换的情节结构，让张恨水抗战小说叙述更为灵活，呈现广阔的社会背景。语言上犀利讽刺、平易朴实而又不失典雅，形成张恨水抗战小说的独特魅力。
第一章 张恨水抗战小说的主题指向
第一节 正面纪实的国军抗战
全面抗战时期，国军将士成为抵抗侵略的主力军，以血肉之躯在绵延千里的国土上守护山河。国共合作空前统一，众多作家、记者奔赴正面战场，创作出大量反映正面战场的文学作品。“在三个战场的文学中，正面战场创作队伍人数最多、分布最广、成分更多元化、创作量最大、视野最开阔、文体最多样、内涵也最为丰富”。②对于正面战场的叙述也呈现歌颂赞扬与揭露批判并存的局面。四十年代张恨水以歌颂的笔调表现正面战场国军的英勇抗战。
张恨水虽然缺乏关于战争的直接经验，但有着出色的想象力和作为报人的资料搜集与整合能力，在四十年代创作出《大江东去》《虎贲万岁》两部成功反映国民党正面抗战的作品。张恨水在作品中歌颂了全军将士誓死保卫国家的爱国之心与牺牲精神，对于战争给中华民族带来的灾难做出历史的记录。《大江东去》自 1940 年连载于香港《立报》，为友人饯行得来的故事和两个为邻的军人的战场经历，构成了故事的主要内容。据张恨水本人回忆，《大江东去》销数仅次于《八十一梦》。叙述了抗战军人孙志坚在战场上死里逃生之后，遭到了妻子的背叛，而他最终舍弃个人情感纠葛决然奔赴战场的故事。同时再现了南京保卫战的悲壮和南京大屠杀的人间惨境。《虎贲万岁》更加真实、完整的再现了常德之战，张恨水一改暴露多于颂扬的方法，对五十七军的英魂满怀敬意，强烈歌颂全军将士保家卫国的民族精神。张恨水对真实事件如实反映避免了“书生写作”的倾向，作品也在一定程度上发挥了记录历史的作用。但张恨水自己也承认，文学作品并非要发挥记录历史的作用，因此他在《大江东去》《虎贲万岁》两部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直接描写抗战的作品中，尽量加入言情的情节，增强作品的可读性。《大江东去》中书写了主角的多角恋情，《虎贲万岁》中结合真实情况加入程坚忍与鲁婉华、王彪和黄九妹相关的浪漫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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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敌后抗争的游击战
抗日统一战线的建立，标志着全民抗战时代的到来，敌后民众自发组织的游击队也成为抗日的重要力量。张恨水表现游击战的作品有《桃花港》《潜山血》《游击队》《巷战之夜》等。《虎贲万岁》中也提及民众组织，《偶像》中丁执戈初为游击队长，后担任正规军的军官，表现游击队与正规军的密切联系。沦陷区的历史小说、言情小说，通过曲折的笔法表现民众的奋起反抗，歌颂了民众的力量。张恨水对于游击队的抗战也保持客观的立场进行文学的表达，表现了民众在民族危亡之时迸发的力量。但当民众组织在积极抗战救国时，现实中也存在一些负面力量。因此张恨水在直接描写抗战的作品中也塑造了少数怯懦麻木、思想落后之人，也是对现实国民性弱点的真实反映，体现了张恨水反思现实、关注民族命运的忧患意识。与对国民党军队的歌颂相比，对游击队的抗战描写，既歌颂了人民的反抗与斗争，又表现了民众身上存在的人性弱点，较为深入的将人民的思想、认识的变化过程呈现出来。
1、对人民反抗力量的歌颂
抗战时期，即便国共两党在抗日战线上达成了统一，但两党在对待人民的问题上并未达成一致，因此张恨水表现游击战、民众组织抗战力量的连载作品时常被迫中断。上述直接描写抗战的作品中，只有《桃花港》《巷战之夜》两部作品得以完成，《风雪之夜》《前线的安徽 安徽的前线》等作品被国民党当局公然腰斩。明知作品可能面临被腰斩的结局，张恨水仍坚持对游击队以及民众的力量的歌颂。
《巷战之夜》是张恨水根据兄弟牧野组织的游击队，在天津陷落时的真实经历改编而成。故事的主角张竞存原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在城市即将陷落时，与觉醒的民众和十九路军共同与敌人展开巷战，激发出全身的反抗力量，之后张竞存又成为率领民众作战的游击队长。文中还有杨老七、小三子、小马等由麻木走向反抗的底层民众。在十九路军进入城市准备作战时，民众主动拿出食物劳军，愿意为作战献出力量。在敌人逼近巷子时，也不愿作亡国奴，拿起锄子、铁锹、大刀迎难而上，以身肉搏，与敌人拼杀。最终与国军共同以四人的牺牲换取敌人七十九人的死亡，激发了民众的奋起反抗精神。一年后，成立了游击队，武器由锄头、铁锹进步到枪、手榴弹。作战武器的完善，民众内心斗争情绪也逐渐高涨，“去年今夜，一场巷战，是一场激战。今年今夜，不过开开玩笑罢了”。①在《桃花港》中，国难当头之时，游击队长李汉魂曾经也是学校教员，他加入游击队拿起武器与敌人抗争；胡志远、姚超群、张定投笔从戎，毅然奔赴战场，他们为国旗在空中飘扬做出积极的贡献。杨义民、杨菊香作为普通市民，他们心系国家，为国牺牲而无怨无悔，菊香的遗言是：“桃花港女子杨菊香为国流血于此，望我夫胡志远……”②显示出强烈的爱国之情，具有振奋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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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张恨水抗战小说的人物形象
第一节 艰难岁月的铸炼者——知识分子
“战争、动荡、污浊的现实使知识分子经受着炼狱般的考验，同时也在检验着他们的德行和操守”。①国难当头，作为中华民族道德文化传承者的知识分子，在道德方面做出了不同的选择。知识分子战前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满足自我实现的需要。而战时大后方的知识分子，基本的生存需求都无法得到满足，在社会结构中地位跌落，他们的人格也遭受着打击。张恨水抗战小说中的知识分子，在战时社会中徘徊在“生存需要”和“坚守气节”之间。在现实的苦难面前，他们做出坚守文人的气节人格与放弃抗争两种不同的道德选择。对于向现实妥协的知识分子，张恨水在进行谴责的同时又表现深切的同情。而与他们相对应的，还有一部分知识分子通过坚守气节与人格，同侵略者以及黑暗的社会抗衡，希望以此改变污浊的社会风气，阐释了作为知识分子的道德担当。张恨水笔下的知识分子的道德与人格在战争的岁月里受到考验与锤炼。张恨水呼吁知识分子坚守气节与人格，发扬爱国主义精神与民族忧患意识。然而在战争的洗礼与社会黑暗的现实中，知识分子的命运终究带有悲剧的色彩。
1、放弃抗争，屈从现实
“这倒是文人的路，四周是歧路，没有眼光，没有定力的人，尽管十里路走了九里九，他还有掉下泥坑里去的可能”。②受传统道德文化熏陶的知识分子有着丰厚的学识却面对食不果腹的生存危机。一部分知识分子在经济压迫、金钱诱惑下，被迫放弃知识分子的气节与人格，向现实妥协，知识分子的道德传承之路被迫中断。既表现张恨水对知识分子丧失道德人格的悲叹，又表现对知识分子现实命运的同情，进而对战争以及民族道德文化进行深入的反思与批判。
《魍魉世界》中的西门德作为知识分子，在转行后完全放弃了知识分子的人格，逐渐发展成为一个负面人物。作为心理学博士，西门德在演讲上大谈在抗战时期，知识分子要坚守自己的岗位。而西门德在现实中却成为掮客，不但深谙生意经而且贪得无厌；为讨好商人陆先生，认为自己“若不承认是蠢材，那就只有去做奴才”。①西门德作为知识分子的自尊与气节在一段段生意经中被撕毁，徒留狡诈与惟利是图的丑陋形象，最终在无节制的欲望和对轰炸的恐惧中沦陷香港生死未卜。《纸醉金迷》中的魏端本是大后方一位底层公务员，然而他作为知识分子的道德品行完全不如他名字一样“端正，本分”。他在逃难的路上忘却自己原有家庭，骗得田佩芝与他成为夫妻；因妻子美貌而一再纵容田佩芝赌博，经济压力迫使魏端本不断通过职务之便贪污从而为田佩芝偿还赌债。而最终他因为黄金储蓄案失掉工作、遭受牢狱之灾，在人格上逐渐走向堕落，为自己酿下命运的苦果。战争、经济压力、人性的贪婪，让魏端本这个底层公务员逐渐走向悲剧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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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社会动荡的助推者——商人
在张恨水的抗战小说中，商人虽然不是抗战时代的主角，却遍布战时大后方的每个角落，他们主要活动于以暴露讽刺为主题的抗战小说中。商人形象自出现在文学史中多以负面形象出现，世界文豪对商人也持批判与诋毁态度：莎士比亚笔下夏洛克的贪婪（《威尼斯商人》），巴尔扎克笔下葛朗台的吝啬（《欧也妮葛朗台》）；在中国，自秦以来就对商业抱有轻视的态度，这种思想反映在文学中就是对商人形象的批判与讽刺，直至冯梦龙“三言”“二拍”的创作才为读者提供了较为全面的商人形象。而在抗日战争物资奇缺的背景下，张恨水抗战小说中商人致富的主要手段就是囤积居奇，商人的优渥生活以及经商难度的降低，使整个社会浸在商业的世界。从人物与商人职业身份角度来说，可以分为显性商人和隐性商人。显性商人即以经商为职业从事社会活动的人物，隐性商人指虽不以经商为职业，但深谙生意经、参与到商业经营活动中以谋取利益的人物。张恨水抗战小说中商人形象的刻画，真实反映抗战时期大后方的社会状况，为我们掀开了战时大后方的现实一角。
1、显性商人形象
显性商人是指在小说中职业身份明确定位为商人的人物，这些人大多是以国难商人的负面形象出现，但也有少数商人身上散发出人性的光芒。
战争使每个人的生活充满了生存的艰难和对死亡的恐惧，战时大后方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知识分子即便不能上阵杀敌，也保持内心的气节与人格，同污浊的社会风气抗争。但商人却加剧了不良的社会风气，与坚守道德理想的知识分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张恨水抗战小说中商人利用国统区物资贫乏的环境，通过囤积居奇谋取暴利。《傲霜花》中的梁又栋道出了国难商人的生意经，“现在无论做什么生意，都是抢了或等了机会进货，同时也是抢了或等了机会抛货，终日无事，就是打听哪一项要涨、哪一项要跌，货买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