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文章主要从医学人类学的角度来研究病人和家庭是怎样选择治疗途径及病人自己是怎样看待疾病和估计治疗效果的,并得出必须通过病人自己的实践和看法才能理解治疗疾病选择过程的复杂性的结论。
本文主要从医学人类学的角度来研究病人和其家庭是怎样选择治疗途径,病人自己是怎样看待疾病的以及病人的主动性(agency)[1]问题。病人如何估计治疗的效果及病人对治疗的看法与病人的生活方式是怎样联系在一起的呢?本文将从病人经济条件、过去的治疗经验、家庭的社会关系、年龄、性别、受教育程度和职业等方面来对病人是如何理解治疗、估计治疗的效果及怎样选择治疗的方式等进行阐述,并试图解释病人在治疗过程中寻找多种治疗途径并不矛盾。
1 文献回顾
医学人类学作为人类学中迅速发展起来的一个分支学科,研究的范围非常广泛,其根源可以追溯到体质人类学的研究。早期人类学对疾病及治疗的研究强调疾病的社会的和象征的方面;近期的研究注重以疾病和治疗的社会和经验特质为中心的观念体系。[2]以前的研究主要是关于医生的研究,少有关于病人的研究。关于病人的研究以牛津大学医学人类学家Hsu对作为病人和诸如诊所、医院等更广泛的社会治疗途径之间的相互作用的“patients'agency”最为有名。[3]西方关于中国的疾病和治疗的发展研究主要集中在经济条件、病人离医院和诊所的远近、治疗的质量、医疗保险等方面,没有关于病人自己的实践和感觉的研究。Kleinman写了几本关于文化对疾病和健康的观念的影响书;[4]Farquhar和Scheid有关于中医的看病情况研究,但是她们的理论不一样;[5]Hsu在研究中国的疾病和治疗时强调不同的背景构成不同的对药的理解;[6]Farquhar后来的研究集中在一般的人是如何经历及理解健康、疾病及治疗的。[7]以上的这些研究都是在城市进行的,没有针对农村的研究。国内关于医学人类学的研究早期集中在体质变异和社会经济、自然因素之间的关系方面,[8]近些年主要集中在介绍国外的医学人类学的方法、理论及政策指导上,少有通过现场调查工作来研究的。本文是基于农村的现场调查工作后的成果。
2 基本情况介绍
调查地点是四川省阆中市江南镇前锋村,离阆中市6公里,离江南镇5公里,是一个处在城市边缘的村庄。该村有6个组,共有250户, 652人,初中文化水平的占一半以上, 50岁以上的人基本上是小学文化,外出打工者就有130多人,即使没有外出打工,也会有人在城里或者是镇上做零工。基本上家家都在卖菜,离城镇近就可以利用这样的便利来增加收入。前锋村在阆中市算中等的村子,年人均纯收入是2300元左右,略高于阆中市年人均纯收入2037元。[9]水泥公路仅通到山顶,进入村子只有一条黄土路,不过现在村里正在集资修建成石头路,公路被看作是一个地方经济发展的标志。阆中市有一个西南地区最大的基督教堂,是基督教早期在中国传播的川北重要场所。前锋村共有20~30个信徒,有正式洗礼的,也有没洗礼的但是很虔诚。虽然有基督教的信仰,但是其他的村民还是信仰佛教,只是说要“信菩萨”。当地有专看风水的人,称“阴阳”,基本家家户户都请过,主要是在葬礼、修房子的时候。还有类似于巫师[10]的人,叫“师娘子”,主要工作是“看病”、驱邪,村民在吃药看病无效的情况下才会请这类人来家里。村里共有2个诊所,所里都是赤脚医生,没有受过正规的医学培训。村里没有其他的药店,村民一般也只有小病在这两个诊所看病,比如说感冒、咳嗽、简单的外伤等。因为村民基本都在城镇卖菜或做零工,所以直接在镇上药店买药就很方便。大点的病村民就会进城里去看,城市有很多私人诊所,医术比村里的好的多;再严重的,一般的诊所不能诊断的或者缺乏医疗设备的时候,才会去正规的医院看病。
3 村民治疗行为分析
3•1 病人的理解和实践病人在疾病的治疗过程中,自己的理解和实践是非常重要的。从病人的观点来估计治疗效果就可以解释信念效果的影响。[11]有村民就用感冒冲剂来治疗非感冒的病,并且认为效果很好,不考虑这种行为的非理性的层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村民相信这样的方法对他们有效呢?可能是自己偶尔这样做后觉得效果好,也可能有其他的人告诉他们这么做有效果,或者是因为这种药非常便宜而且容易买得到。有个30岁的妇女董某,她得风湿病有很多年了,就用感冒药来治疗她的风湿,因为她觉得止疼片及另一些药对她不好,身体也因此瘦得变形了。前段时间买了个仪器,是有人推销的,说可以治疗几百种病,包括风湿、感冒等,还可以美容,她非常相信这种仪器。3•2 典型案例分析本调查的结果表明人们往往会在生病时寻找到不同的解决途径,而不只是一种。而寻求治疗途径的信息来源一般是邻居、亲戚和朋友。有这些人的推荐和建议,人们是很可能采取他们所推荐和建议的方式的。在调查的过程中,笔者发现村民们基本上是去在阆中城里的某宾馆里同一个私人诊所看病;而且异口同声地称赞非常好。作为一个私人诊所的医生能得到这样的口碑是很不容易的,于是引起了笔者的好奇,多方询问,问到了这个村最初去那里看病的人是李某。李某今年55岁,女,只上过小学,患有风湿病、心脏病、胃病等,说是看了几十年病了。她还信过基督,做了3年信徒,在信仰的过程中全身肿疼,甚至连话也不能说,于是退出基督教。曾请过巫师“师娘子”,说是“冲撞了”,她半信不信,反正觉得请了“师娘子”之后要好些,心里也要安稳些。然后有亲戚介绍说阆中市里的某私人诊所的医生好,便宜、技术又好,而且还是“大学生”,她便去了。看了之后觉得果然好,关键是价格很合宜,觉得是医院的一半费用。于是她在村里逢人便宣传这个医生的好处和技术的精湛,村民有去过的也觉得好,便也给其他的人作介绍。笔者曾以病人的身份专门去过那个诊所,医生是50来岁的人,南充某医学院专科毕业,为人的确正直和气,价格公道。这个例子很典型,首先是多途径来寻求解决办法,到处看医生、信教、信巫师等。这些途径有些是同时进行的,比如说看医生和请巫师,吃药和有信仰。这些不同的途径对病人本人来说并不矛盾,只是都认为是解决疾病的方法而已,只要有效果,便都是行的通的。其次是病人有自己的解释和理解,李某曾反复提到这个医生是“大学生”,在她的观念中大学生是值得人尊敬的,是有学问的,从而心里就增添了几分信任。尤其是她看到这个医生在有的情况下要翻开书本来找点方法的时候就更加尊敬了,觉得这是认真的表现,是懂得学问的表现。同时,她还认为在这个医生那里买的药不是假药,吃了要放心多了;因为她听说现在市场上有很多假药,要注意。有了这样的前提理解,李某在就诊的过程中的感觉就非常好,在治疗后也觉得效果非常好。3•3 地方知识的形成现在人类学普遍认为,通过强调病人自己的观点,就可以表示地方知识的重要性。人类学是一门包含不同区域知识体系的学科。[12]人们通过相互之间的信息的交换,就形成了地方特有的知识,这种特有的知识的前提是必须有人很积极的来宣传、来传播,而妇女总是在传播的过程中充当了很好的使者。地方知识一旦形成,就成了当地的一项资源,所有的人都可以来利用,并且在传播者的认识的基础上来利用。当然,首先的传播者的观点是非常重要的,可能决定着某信息能否成为地方知识。上文所介绍的阆中市某宾馆的医生的情况就成为村子的特有知识,形成一种内在的文化,得到村民的认可。3•4 自我理解和自我陈述的重要性后现代主义认为:自我理解和自我陈述将影响人们怎样去做和怎样叙说其所做。[13]在访问的过程中,村民们也会对笔者提些问题,尤其是在对地方巫师“师娘子”有关的提问中,他们会先问笔者信不信仰,然后才决定怎样回答。村民在这样问的同时就是想求得一种认同,求得对话者的认同;在他们看来,笔者是受过教育的人,很可能认为“师娘子”或“拜菩萨”是迷信不科学的,很怕说出来受到指责,所以不会轻易说出自己曾经信仰过或者是正在信仰中。在调查的过程中,一般村民都说不信“师娘子”或“菩萨”,如果问是否去拜过“菩萨”或请过“师娘子”时,通常就有人说做过的,这是在犹豫再三后取得笔者的保证,说不会对其他的人说的时候才说做过的。对于调查者来说,这就是个很大的问题,到底村民自己是不是真正认为这是不好的、是迷信的?还是因为政策宣传的结果,这就需要长时间的调查,和当地人熟悉、取得当地人的信任之后才能真正回答的问题。3•5 经济因素的影响中国的农村还没有开展医疗保险,前锋村也不例外。干部们听说过有相关的农村的保险政策颁布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执行。因此,村民的医疗是完全自费的,对村民来说,看病是笔很大的花费,不愿意花太多的钱在看病上。有很多村民都有风湿病,但是有些人却从来没去看过,舍不得花钱去看。一般村民生病就自己去买些药或者在村里的诊所看,再严重点的才进城去看,但是也是私人诊所,一般的私人诊所的费用比正规医院低,甚至只是正规医院的一半价格。只有30岁以下的生一般的小病才去城里看,这个年龄阶段的人不愿意在村诊所看病,觉得医生技术不可靠、药不可靠。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只有必须开刀做手术的病或严重临危的疾病才会去正规的医院,有人得了阑尾炎一直是在村诊所治,知道不行了才进的市人民医院。一个星期左右的住院费用在2500元左右,对于前锋村的经济水平来说,就差不多是1年的平均年收入了(前锋村的年人均纯收入是2300元左右)。因此,在病人选择看病途径的过程中经济因素是首先考虑的。4 总结以上调查情况不难看到,村民必须通过病人自己的实践和看法才能理解治疗疾病选择过程的复杂性。病人自己是怎么看待他们自己的感觉、经验、陈述对选择治疗的影响的。这些因素影响着病人积极的估计情况,而不仅是被动的、消极的听从医生的意见。因此就需要长时间的人类学的调查才能理解身体状况不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