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小说的节奏并不亚于诗歌，在译文中应该得到充分再现。小说节奏在译文中能否再现取决于译文中能否保留原文的文体特征。小说文体学与叙述学为分析小说节奏文体特征提供了两个视角，前者侧重从微观层次分析文体特征，后者则强调不同叙述速度的文体特征。通过两视角对《名利场》三译文对比分析发现，原文节奏在译文中的缺失现象比较普遍。小说节奏在译文中的再现程度取决于译者的小说节奏意识以及其翻译风格。小说节奏为小说翻译实践和批评提供了一个新的角度。
关键词: 小说节奏，文体学，叙述学，小说翻译
Abstract: Fictions are not less rhythmic than poetry. The fictional rhythm, therefore, should be adequately represented in translation. The representation of the fictional rhythm in translation relies on the preservation of stylistic properties of the source text in translation. Fictional stylistics and narratology offer two perspectives on the stylistic analysis of the fictional rhythm. The former stresses on the stylistic analysis through micro-level while the latter focuses on the stylistic properties in different narrative speed. A comparative analysis on three translated versions of Vanity Fair through the two perspectives reveals that failure in the representation of fictional rhythm is common. The translator’s awareness of fictional rhythm and his translation style underlie the degree of the representation in question. Fictional rhythm provides a new angle to fiction translation practice and critique.
Key Words: Fictional Rhythm, Stylistics, Narratology, Fiction Translation
1.引言
在很多美学研究者眼中，节奏应该被置于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朱光潜认为“节奏是一切艺术的灵魂(郝铭鉴，1982:110)”， 林语堂(2000:266)亦认为“艺术上所有的问题，都是节奏的问题“。贝尔曼认为小说的节奏并不亚于诗歌，且节奏呈多样性，并讨论了翻译对原文节奏的破坏的可能性(Berman，2000:292)，小说节奏在译文中应该得到充分再现，以保留原文的诗学与美学价值。但是，相对于诗歌翻译而言，节奏在小说翻译研究中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因此，从小说节奏的角度去分析小说译文显得非常必要，这有助于增强译者的小说节奏审美意识，指导小说翻译实践以及为小说翻译批评提供一个新的视角。
2.分析小说节奏文体特征的两个视角
小说并不像诗歌有相对固定的韵律格式，其节奏“不象图像那样永远摆着让人观看，而是通过起伏不定的美感令读者心中充满惊奇、新颖和希望(福斯特，1984:148)。”小说节奏是一种强调变化和读者心理情绪起伏的节奏，但无论何种节奏，都是通过一定的文体特征展现出来的。因此，小说节奏在译文中能否再现取决于译文中能否保留原文的文体特征。
文体学家利奇和肖特(Leech & Short， 2001:75-80)列举了小说文体分析的四大层次:词汇层、语法层、修辞层以及衔接和语境层。其中与小说节奏密切相关的有修辞层中的句法与词汇方面的重复，语音方面的押韵、头韵、脚韵等；语法层中的句式特征等。这些文体分析方法为小说节奏的分析提供了清晰的途径。小说的节奏首先体现在文字的声音节奏方面。语言表述在文学作品中首先是一个声音的系列，从这个声音的系列再产生出意义。“即使在小说中，语音的层面仍旧是产生意义的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韦勒克 沃伦，2005:175)。”而且相对于诗歌而言，小说的声音节奏的展现方式有更广泛的选择余地，不受类似诗歌格式的束缚，可以说小说节奏“不是在鲜明性上而是在丰富性上与诗歌节奏争奇斗胜(唐跃 谭学纯，1995:181)。”小说节奏并不局限于一些韵律修辞技巧，句式的变化同样能构成特定的节奏感，这便涉及到句法的分析。学者们对于小说中的句法和节奏关系的研究(Ohmann，1964:423-39;Fowler，1977:61-9;Leech & Short，2001:124-5；申丹，1995:164-73等)证明了不同的句法结构能体现不同的思想情感节奏。
分析小说节奏文体特征的另一个视角是叙述学，叙述学关注叙述速度的快慢交替所展现的节奏，是建立于叙述学的时间理论之上的分析方法。叙述速度是“根据故事的时长(用秒、分钟、小时、天、月和年来测定)与文本长度(用行、页来测量)之间的关系来确定(热奈特，1990:87-88)”。也就是说，叙述速度是故事时间与叙述长度(叙述时间)之比。叙述时间与故事时间大致相等的叙述称为等述或匀述。热奈特假设人物的对话的叙述为等述，以此为基点，便有了叙述时间比故事时间短的概述，叙述时间长于故事时间的扩述，叙述时间为零，故事时间无穷大的省略，以及叙述时间无穷大，故事时间为零的静述或停顿。如以节奏速度的加速与减速论，概述、省略属加速，扩述、静述属减速。一般来说，匀述是小说的常态，作者在其间穿插加速或减速来彰显其意图，调整读者的注意力，“叙述速度是叙述风格中的一个极其重要因素(赵毅衡，1998:98)，”作者会利用叙述速度的变化来营造特定的文体效果，而叙述速度也会通过特有的文体特征展现出来，两者相辅相成。因此，从叙述学角度分析小说的节奏文体特征要求我们首先宏观上识别小说的叙述速度，进而分析某种叙述速度固有的文体特征，是一种至上而下的分析方法。
福勒认为文体学与叙述学是一种互为补充的关系(Fowler，1975:10-12；申丹，1998:1)，叙述学和文体学的分析方法会使小说研究者正确分析文本的形式特征及翻译传递特点(方开瑞，2007)，这种关系也体现在小说节奏文体特征的分析上。文体学侧重从微观层次分析文体特征，叙述学则强调不同叙述速度的文体特征。近年有学者结合文体学和叙述学来分析小说节奏，如Black(2006:49)在对Lawrence的”Tickets，Please”中的第一段的分析中，既提到文字的节奏效果主要来源于两长句夹着两短句的句法结构，也提到该文是静述的典型例子。因此，整合文体学与叙述学两个视角对小说节奏文体特征进行分析，能使我们更全面地考察小说节奏在译文中的再现情况。
3.《名利场》三译本对比分析
《名利场》是一部现实主义作品，其主要有三部译作，译者分别是杨必，贾文渊和彭长江。杨必的译作被翻译界奉为英译中的典范，而后贾文渊和彭长江分别重新翻译了这部作品。三部作品的翻译风格各不相同，对原著节奏的再现程度也不尽相同，下面分别从文体学和叙述学两个视角对比分析三部译文的节奏再现情况。
3.1 文体学视角
3.1.1 修辞层
在《名利场》中，作者擅长利用音节对偶，脚韵等文体技巧营造不同的节奏感，读来让人有美的享受。例如:
(1) Enemies the most obstinate and courageous can’t hold out against starvation; … (Vanity Fair:201①)
(1a) 最顽强最勇敢的敌人，没有饭吃也不能支持下去， …… (杨必 译)
(1b) 最勇猛顽强的敌人也难免兵无粮自乱。(贾文渊 译)
(1c) 最顽强勇敢的敌人也没法与饥饿对抗到底，……(彭长江 译)
(2) …yet she could not bring herself to suppose that the little， humble， grateful， gentle governess would dare to look up to such a magnificent personage as the Collector of Boggley Wollah.(28)
(2a)……，可是赛特笠太太瞧着利蓓加不过是个温柔谦逊的家庭教师，……(杨必 译)
(2b) ……，可她自己不能假设那个身材瘦小，态度谦恭，满心感激，生性温和的家庭女教师，……(贾文渊 译)
(2c)……，但她无法想象这谦卑、温柔、知恩感恩的小小的家庭教师……(彭长江 译)
例(1)原文读起来节奏感很强，很重要原因在于obstinate和courageous同为三个音节，是音节对偶。译文(1b)和(1c)却没有保留音节对偶的文体技巧，译文(1a)中在顽强和勇敢间加个“最”，则巧妙地再现了原文的声音节奏。例(2)中的四个形容词读来朗朗上口，译文(2a)中却没有任何体现。译文(2b)则发挥译入语的文体技巧，通过四字结构排列使译文节奏感犹升。译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