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篇语言学论文，本研究通过三项研究探讨了汉语绕口令效应“何时发生（When）”以及“如何发生（How）”的问题，结论如下：（1）关于汉语绕口令效应“何时发生（When）”的发现说明：汉语阅读中存在稳定的绕口令效应，且不同阅读方式下绕口令效应的发生时程是存在差异的。对于默读来说，绕口令效应主要在词汇加工的晚期才开始出现，直到句子整合阶段；对于朗读来说，绕口令效应从早期的词汇识别到句子整合阶段一直存在。
第一部分 文献综述
1 汉语绕口令
1.1 汉语绕口令的含义
汉语绕口令是在结合中国文化及汉字本身的特性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那么，什么是绕口令呢？《现代汉语词典》（2012）中的解释为：“绕口令是一种语言游戏。它是由声、韵、调极易混同的字交叉重叠编成的句子”。《辞海》（2012）中的解释为：“绕口令又称急口令、拗口令、吃口令，是一种民间语言游戏。它是由声母、韵母或声调极易混同的字组成的反复、重叠、绕口的句子，并且要求一口气急速地念出来”。
从汉语绕口令的含义可以看出，语音是绕口令的一个重要属性。在语言学领域，研究者也大都以绕口令的语音特性为主对汉语绕口令进行探索和分析（雷艳萍, 2008; 李春艳, 2020; 李春艳, 付永兴, 2012; 田静, 2014; 郑子璇, 李春艳, 2019）。田静（2014）从语言学的角度对汉语绕口令的分析发现语音的重叠是绕口令的核心特点。绕口令本身的独特性与规律性主要表现在语音方面，无论是构成绕口令的语音形式，还是词汇、语法和修辞等方面都与语音密切相关。李春艳和付永兴（2012）对汉语绕口令的语义、语法和语言结构的分析指出“绕”、“咬”和“急”是汉语绕口令的三大特点，其中“咬”是关键。所谓“咬”，就在于绕口令中含有发音相同或相似的字词。郑子璇和李春艳（2019）也从语音和辞格两个方面对绕口令之所以“绕口”的原因进行了分析。他们认为绕口令难读的重要原因在于相同或相似的声、韵、调的字词大量重叠。
综上，从绕口令的含义以及研究者对绕口令的语言特性的分析和探讨，我们可以看出语音重叠是绕口令的核心特点，即组成绕口令的字词的声、韵、调的反复重叠和混淆。本文的系列研究也将重点围绕汉语绕口令的语音重叠特点展开探索。
2 绕口令效应
2.1 绕口令效应的概念
绕口令效应（Tongue Twister Effect）是指读者阅读绕口令的时间要显著长于阅读正常句子的时间。McCutchen 和 Perfetti（1982）在探索语音信息在阅读中的作用这一问题时，首次提出了绕口令效应这一概念。他们指出绕口令效应的内在逻辑是：阅读时词汇的语音编码会自动激活，随着每一个的词汇意义的通达，词汇的语音表征会到存储在工作记忆中。由于来自绕口令的语音表征是非常相似的（尤其是重要的词首部分），从而会导致各种相似性混淆，影响读者正常的提取和理解。所以绕口令要比正常句子（包含混合音素的句子）的阅读时间更长（McCutchen & Perfetti, 1982）。Zhang 和 Perfetti（1993）指出绕口令效应是研究语音在阅读中作用，尤其是句子阅读中的作用的一个重要方式。绕口令效应已经在不同的语言和读者群体中得到了大量研究和证实（Ampilantonio, Endaya, Roque, Vasquez, & Bernardo, 1993; Ayres, 1984; Haber & Haber, 1982; Hanson & Goodell, 1991; Li & Lin, 2020; Matsunaga, 2014; McCutchen, Bell, France, & Perfetti, 1991; McCutchen & Crain−Thoreson, 1994; McCutchen, Dibble, & Blount, 1994; McCutchen & Perfetti, 1982; Zhang & Perfetti, 1993; 闫国利, 宋子明, 刘璐, 孟珠, 2017）。
2.2 绕口令效应的研究范式
目前，已有的关于绕口令效应的研究范式主要包括两大类，一类离线阅读任务（off−line task），如句子合理性判断任务（Baddeley & Lewis, 1981; Hanson & Goodell, 1991; McCutchen et al., 1991; McCutchen & Perfetti, 1982），词汇判断任务（McCutchen et al., 1991; Robinson & Katayama, 1997），自由回忆任务（McCutchen et al., 1991; McCutchen & Crain−Thoreson, 1994; McCutchen et al., 1994; Zhang & Perfetti, 1993）等；另一类是在线阅读任务（on−line task），如自定步速阅读任务（Kennison, Sieck, & Briesch, 2003; Li & Lin, 2020; Zhang & Perfetti, 1993），自然阅读任务（Ayres, 1984; Haber & Haber, 1982; Keller, Carpenter, & Just, 2003; 闫国利等, 2017）等。
第二部分 问题提出与研究框架
1 问题提出
在语言加工领域最具争议的问题之一就是语音在阅读中的作用。大量研究者就该问题进行了探索（Acheson & MacDonald, 2011; Ashby & Clifton, 2005; Jared et al., 2016; Lesch & Pollatsek, 1993; Lukatela & Turvey, 1991; Rubenstein, Lewis & Rubenstein, 1971; Shankweiler & Crain, 1986; Shankweiler, Liberman, Mark, Fowler, & Fischer, 1979; Tzeng, Hung, & Wang, 1977; Van Orden, 1987）。这些研究也普遍认为在自然阅读过程中，语音信息会自动激活，但是这些自动激活的语音信息是如何影响读者的阅读理解过程的，目前还存在争议（Price et al., 2015）。解决这一问题的有效的途径之一就是考察语音重叠的效应。其中，绕口令效应是语音重叠的典型代表。已有研究认为绕口令效应是揭示语音在阅读中的作用的有力证据（Leinenger, 2014; Pollatsek et al., 2015; Robinson & Katayama, 1997; Zhang & Perfetti, 1993）。
由于构成绕口令的字词大都是相同音素重叠或者相似音素重叠的，因此读者阅读绕口令的时间显著长于阅读正常句子的时间，即绕口令效应（McCutchen & Perfetti, 1982）。目前，无论是拼音文字还是汉语，都已经证实了绕口令效应的存在。研究者围绕绕口令效应“是什么”，绕口令效应“何时发生”，以及绕口令效应“如何发生”等三个方面进行了大量的探索。
关于绕口令效应“是什么”的研究发现：绕口令效应是语音混淆，并且会增加读者的阅读时间，降低阅读速度，还会对读者的理解和记忆产生抑制等（Ampilantonio et al., 1993; McCutchen et al., 1991; McCutchen & Crain−Thoreson, 1994; McCutchen & Perfetti, 1982; Zhang & Perfetti, 1993）。关于绕口令效应“何时发生（When）”的研究发现还存在争议：有的研究者认为绕口令效应仅出现在晚期的句子整合阶段（Kennison et al., 2003; McCutchen et al., 1991; Price et al., 2015），还有的研究者认为绕口令效应既出现在词汇识别阶段，也出现在句子整合阶段（Robinson & Katayama, 1997; Warren & Morris，2009）。这种争议的观点可能与研究者采用的任务范式和实验材料有关。第三，关于绕口令效应“如何发生（How）”的研究发现主要有两个解释：一部分研究者指出绕口令效应的发生是由于相似或者相同的发音线索之间的竞争引起的（Ayres, 1984; Haber & Haber, 1982），即绕口令效应的发生与发音干扰有关；还一部分有研究者指出绕口令效应的发生是由于绕口令中含有大量语音相似或者相同的词，这些激活的语音表征信息储存在工作记忆中产生的重叠竞争引起的（McCutchen 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