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篇当代文学论文,本文以农民致富的书写为切入点,探究在新时期经济强势逻辑之下农村改革小说的文学话语构建。
第一章农民致富诉求历史渊源的探讨
1.1《犯人李铜钟的故事》与农民基本温饱需求的缺位
“饥饿”不仅是作为作者笔下农民身体创伤的苦难,更是透视历史的切入点。在“饥饿”叙事之中,渗透着关于政治、经济、人性的多重内涵,在个体极端饥饿感受之中构建起历史与个体的深刻联系。张一弓《犯人李铜钟的故事》小说中设定了李家寨伴随春天到来的一场罕见的饥荒,撕开了贫苦农民的“遮羞布”。
“文化大革命”导致我国经济濒临崩溃的边缘,农民基本温饱成为难题。《犯人李铜钟的故事》中李家寨的饥荒将农民极端饥饿的状态和强烈的基本温饱需求彻底地揭示出来。断粮七天的后果是寨里四百九十多口人已经完全不成人样,因饥饿而浮肿,更有一部分人只能在床上难以动弹。然而,在极端饥饿状态之下,基本温饱的需求并没有被纳入政治诉求之中,始终被漠视、处在被悬置的地位。
小说通过以刘文秀和李铜钟为代表的两种干部的境遇,表现出缺位的基本温饱需求发出声音的沉重代价。刘文秀以“瞒”和“骗”的手段逐渐掌握了权力,他从没有真正关注和感受到农民的饥饿苦难,刘石头和刘文秀通过化学反应将玉米皮、麦秸等不能吃的东西做成了世界上出现的新食品品种:“一口酥”的玉米皮淀粉虚糕、“扯不断”红薯秧淀粉粉条、“将军盔”麦秸淀粉窝头。但是伟大发明的背后是令人苦笑不得的谎言,“一口酥”是掺了一半的玉米面,红薯秧是用粉芡做的。刘文秀完全脱离群众,用农民的温饱甚至生命开玩笑、邀功,这也折射出农民基本的温饱需求在多数情况下没有被正视和重视。与之相对比的是,真正与农民共患难的李铜钟多次求粮要求得不到回应,只能冒险以个人名义为社员群众去粮站借粮。两者的结果却截然不同,刘文秀用这些“伟大”发明去邀功,而正视并要帮助农民解决温饱问题的李铜钟却要冒着生命的代价走向死亡,道出了在极“左”饥饿年代下基本温饱需求的沉重代价。小说以尖锐且集中的矛盾,展现出农民基本温饱需求的缺失,李铜钟要为了群众口粮违背国法,违法粮同时又是救命的粮食。李铜钟既是国家的罪犯,又作为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民的英雄,对李铜钟的平反正是对过往历史基本温饱需求缺位的承认和反思。
1.2《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农村贫困与农民人格扭曲的共生
文学是人学,爱情自由是人性自由和人的解放的重要方面,爱情是文学上恒久的母题之一,爱情不仅可以单独作为叙事的主题,并且可以和任何题材并置,和其他主题共同来表现人性、社会现实以及某种价值理念。不同时代的婚恋嫁娶的抉择标准,可以折射出时代的价值风尚。“爱情与伦理、道德、风尚、家庭、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正因如此,爱情描写牵动着广阔的生活画面:看来虽不重大,却能将重大寓于细微奥秘之中。”
《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小说中通过三对男女之间的爱情故事,展现出爱情的自由程度深受社会历史环境的影响,农村物质的匮乏使农民人格走向扭曲,精神同样也忍受着“饥饿”,悲剧在重复上演。
首先,存妮身上充满着活力凋谢的悲剧。存妮在1955年家乡的丰收之后来到这个世界上却成长在贫穷的时代里。她被赋予了强健的体魄,共同肩负着家庭的重担,存妮单纯、勤劳朴实,却在某些方面是苍白的。贫困的家庭和教育的缺失使存妮性格上造成了某种扭曲,另一位同样体格彪悍的健壮小伙子小豹子也同样遭受着精神的“饥饿”,十九岁的年纪还从未接触到关于“爱情”的任何描绘,所以当他无意中看见存妮露出半截乳房,他失去理智向存妮猛扑过去,存妮的原始本能也使她的理性决堤。存妮的情欲长久以来受到压抑,和小豹子的第一次充满着盲目和冲动,被发现后世俗的压力使存妮走向了灭亡。存妮和小豹子完全可以自由恋爱,但选择了非正常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的情欲,小豹子被抓、存妮投塘是在贫穷年代精神极度“饥饿”导致的扭曲人格和悲剧命运。
第二章农民致富观念及其历史生成的展现
2.1何士光、高晓声小说的农民温饱满足与精神底气书写
农民精神和物质上的双重饥饿困境成为农民致富的前奏。集体制后期,农民长期以来物质上的困顿迫切要求改变这一艰辛的生存处境。穷则思变,贫困的农民开始了自救,以安徽凤阳小岗村的为代表的农民进行了分田到户的伟大尝试,极大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农村经济改革的效应促进了党进行了一系列政治经济政策的调整。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燎原之势席卷广大农村,农民的温饱问题基本得到解决。
农村改革小说中利用粮食的缺与得,刻画了一批最先在包产中获得基本物质满足的丰收老农民的形象。文学上农民温饱问题的解决,完成了农民致富的底层话语构建。作家们并没有停留在农民身体上物质需求的满足和喜悦,更着眼于农民精神面貌的描摹。
何士光、高晓声等作家的现实主义写作,不仅给读者提供了当时经济与政治状况的认知,更贯通了人们的普遍共情。何士光小说笔下人物命运的变化是通过改革前后的生活对比来书写。小说开头描写人物改革前的物质拮据,后续通过截取生活中的一个横截面来反映农民物质生活的改变,并显示出农民因温饱带来高扬的自尊。
2.2农村改革小说的“该致富”时代潮流和人心愿望阐发
在“文革”时期资本在主流意识形态的影响下被认为是肮脏和不耻的,财富和阶级立场密切相关,在主流文学作品中更是难以见到有关个人致富的诉求。改革开放以前,关于“富”的认识赋予了浓厚的政治化色彩,有着“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社会主义的苗”的政治表白,被主流价值观所宣传扩大,文学参与到这种意识形态的构建中去,在文学作品中个体的利益欲望是被否定的。但在集体化时期农民的生活水平处在一个较为困顿的状态,所以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是仍深藏在每个中国农民的内心。进入新时期的社会语境之下,对于物质利益追求的政治压力不复存在,新时期文学肯定了金钱的价值,金钱不仅从万恶的资本的长期负面价值中脱离出去,更获得了意识形态赋予的积极的意义。在农村改革小说中作家们通过父子代际冲突走向缓解,婚恋爱情上获得更大的自由,以及在新旧势力冲突中的胜利等多维度展现了农民致富是时代的潮流
李叔德《赔你一只金凤凰》中陶应发老汉的家庭由三女儿主导到以儿媳为核心,不仅代表着个体家庭格局的转变,背后更暗示了时代潮流的更迭。
首先,作者对陶应发老汉的塑造,是一个老实憨厚甚至默默无闻的边缘角色,这就导致了在某种程度上三个能干的女儿更有话语权,家庭结构并不像传统的强硬父权主导。其次,作者通过老汉的三女儿陶姮骑着“金凤凰”姗姗来迟的出场时间和母亲颤颤巍巍送上两个姐姐很少机会享受的“鸡蛋茶”这一事件,显示出了陶姮在家庭中的核心地位。陶姮凭借着泼辣的性格和夫妻俩的社会地位,在家庭中显得极为强势。儿子小柱将来要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为当家人,所以小柱娶媳妇这一事件,对家庭格局变化极为重要,这一过程中陶姮依然牢牢掌控着最大的话语权。
第三章 “农-工-商”致富路径的经济学认同与伦理化褒贬 .................. 32
3.1 贾平凹“改革三部曲”:经济与伦理统一的致富路径认知 ............ 32
3.2 “种田大户”陈奂生“富不起来”的社会史真相 .............................. 33
3.3 《秋之惑》:商业性致富路径的道德化轻蔑 ............................... 35
第四章 致富背景下农村社会秩序嬗变的审视 .................................... 41
4.1 农民贫富差异凸显与农村社会心理秩序的忧思 ........................ 41
4.1.1 贫富差异凸显与大众仇富心理 .................................. 41
4.1.2 以温情弱化贫富冲突与梁晓声的“好人文化” ....................... 45
结语 ..................................... 52
第四章致富背景下农村社会秩序嬗变的审视
4.1农民贫富差异凸显与农村社会心理秩序的忧思
农村经济改革后,社会资源面临重新分配。对于贫富差异和资源分配的新变,先富农民占据优势,而弱者在新的不平等的局势里首当其冲。作家们深刻认识到农民与农村的关系密不可分,而先富者与村内其他村民因为深层次的交流和贫富差异产生一些新的变化也成为文学表现的对象,传递出对乡村社会心理秩序的忧思。文学上对于弱者大众的心理状态的关注,揭示了其仇富心理的生成并加以冷峻的批判。与此同时,作家笔下先富农民温情化解冲突的方式和高度的道德感,也反映出了作者塑造先富者形象对主流意识形态的响应以及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的文学书写立场。
4.1.1贫富差异凸显与大众仇富心理
农村经济改革后,一些头脑灵活、勤劳有技术的农民能够先富裕起来,而一些农民因为思维保守又缺乏技术其致富能力就会相应地比较弱,其生活质量基本在温饱水平线上难以再继续发展。由此来看,农民致富能力的强弱经过时间的推移势必会造成农村的贫富差距。一些作家已经察觉到农民致富能力将导致生活质量的差异并在文学作品中得到反映。路遥笔下致富能力的参差致使人物有着迥异的生存状态。《平凡的世界》中1980年近郊阳沟大队曹书记能够喝上价格不菲的啤酒,酝酿箍新窑的事项。孙少安能够花18元住进黄原宾馆。与此同时村中其他人的生存状态并没有这么乐观,村中的另一部分人如田五、田四甚至连化肥都买不起。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确实是被政策允许的,我国进行的经济改革在社会平等与效率两者之间优先考虑的是经济发展。不过,随着社会的贫富差距逐渐拉大,很容易走向富者更加富裕、贫困者愈加贫穷的局面。当效率原则成为压倒一切的社会共识时,经济发展加速了农村传统伦理的解体和转型,公平原则将会缺位,普通农民陷入经济理性之下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