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篇当代文学论文，本文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小说连播”为中心进行考察，从历时性的视角梳理节目从兴起到繁荣的实践过程。并以八十年代的文学环境为背景，探讨广播媒介与八十年代文学创作的互动关系。
一、“小说连播”与八十年代文学
（一）广播电台的发展与“小说连播”类节目的兴起
1.现代广播与文艺的结合
从现有的资料记载看，“中国境内最早的广播电台，是1923年美国人奥斯邦在上海主持建立的‘大陆报——中国无线电公司广播电台’。1926年，中国人自办的第一座广播电台，哈尔滨广播无线电台建立。1927年，中国人创办的第一座民营广播电台，上海新新公司广播电台开始播音。”①由此可见，上世纪20年代，可以看作是广播媒介进入中国的开端。而自从广播媒介传入中国以来，就与文艺产生了密切联系。人们开始利用广播这一现代的电子媒介传播文艺作品，吸引听众的注意。这一时期，由于民营电台居多，广播上的文学主要以民间艺人通过古典文学作品改编的评书等娱乐性内容为主。可以说，起初现代广播与文艺的结合，仅是为了产生广告效应，吸引听众注意，以宣传售卖商品。这一时期，除了古典小说《红楼梦》《聊斋》等以评书的形式在电台播出外，以鸳鸯蝴蝶派代表作家张恨水的作品为代表的通俗小说，如《啼笑因缘》《欢喜冤家》《太平花》《金粉世家》等也被改编为传统的说书、评弹或广播剧的形式播出。
20世纪30年代到40年代，随着国内政治环境的变化，广播这一媒介，被纳入启蒙和救亡的现代性视野。广播媒介成为反映社会现状、激起民众抗战情绪的工具。这一时期文艺界出现了一些专为广播创作的剧作，其中最早的是1933年在上海亚美广播公司播出的播音剧《恐怖的回忆》。此外，还有一些剧作家创作的话剧也被改编为广播剧的形式。如袁牧之的《寒暑表》、曹禺的《雷雨》《日出》等。
（二）八十年代“小说连播”节目的繁荣与《穆斯林的葬礼》的选播
1.“小说连播”节目的繁荣
“文革”结束文学创作进入新时期。1978年召开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又拉开了思想解放的序幕。一大批文革前的作家复出，再加上一些新兴的作家，文学创作也开始复苏。随之第四次文代会的召开，鼓励各种形式的文学创作，于是一大批文学作品应运而生，文学创作进入繁荣期。形成了八十年代文学史上众多的文学主潮：伤痕文学、反思文学、改革文学、寻根文学、先锋文学、新写实主义等各种文学思潮在八十年代竞相出现，产生了一批经典的小说作品。据孙武臣统计，1980-1990年间出版的仅长篇小说就有1209部②。
依托于八十年代的文学环境，紧跟文学创作步伐的“小说连播”，有了更多的书源，为节目的繁荣提供了基础。据统计，八十年代中央和各地方电台的录制书目达360部。仅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录制的书目就达52部。八十年代中央台录制书目具体看表1：
二、从文学文本到有声语言文本的改编
（一）保留结构主线与民族叙述
正如叶咏梅所评价的，作品有着“严谨而富于审美价值的艺术结构”③。所以在对作品进行改编时，她保留了这种审美性的叙事结构。也就是过去式“玉”和现在式“月”交叉进行的双轨道的艺术表现形式。仍然按照“序曲（月梦）—玉魔—月冷—玉殇—月清—玉缘—月明—玉王—月晦—玉游—月情—玉劫—月恋—玉归—月落—玉别—尾声（月魂）”一个章节一个故事情节的结构设计。每个章节都有故事的主线。但在广播处理中，为了区分过去和现在的时间和情节变换，通过两种截然不同的音乐来展现两个不同时态，“即用各种情绪的民乐选段来表现‘玉’（过去式），用各种情绪的管乐选段来表现‘月’（现在式），以此来再现、渲染作品的艺术魅力”。④通过这种创新的标题配乐形式，既保留了原作的结构，又加入了广播化的配乐处理。可以说是非常巧妙的设计。
其次在整体内容的处理上，原封不动地保留了民族特色。顾名思义，《穆斯林的葬礼》是一部展现穆斯林民族生活习俗和民族特色的作品，所以，编辑出于对于穆斯林民族历史的尊重，有关民族历史的回溯和民族传奇色彩的故事并未做任何删减。例如，作品以伊斯兰教的祷词开篇：“啊，安拉！宽恕我们这些人：活着的和死了的，出席的和缺席的，少年和成人，男人和女人。啊，安拉!在我们当中，你让谁生存，就让他活在伊斯兰之中；你让谁死去，就让他死于信仰之中。”⑤看似这种写作，对于故事的开篇并未有任何的推进，但是，在改编时，作者并未将其删去，而是作为一种强化民族特色的元素将其保留。
（二）删减枝蔓，突出主线
从删减内容来看，一是删去了一些有关政治历史背景描述的文段。如在第二章“月冷”中，删去了描述一九六零年的文段：“自从国家进入‘经济困难时期’，珠米桂薪使人们把兴趣相当浓厚地集中到‘吃’上：怎样让有限的粮食定量填饱肚子，怎样更有效地保持体内热量，怎样充分地受用那些珍贵的票、证……”①；在第三章“玉殇”中，删去了“学生们烧了赵家楼，事情闹大了，军阀政府派兵镇压，抓起来三十多人。于是，全北京市的学生总罢课，并通电全国抗议……”②一段。第七章“玉王”中删去了：“民国二十二年，日军侵占热河，越过长城，进占通州，直逼平津。五月三十一日，国民政府与日本签订《塘沽协定》……”③一段。历史背景的删除，一来是为砍去主线外的枝蔓，二来有淡化政治意识的意味。“小说连播”作为文艺性质的节目类型，用以供听众休闲娱乐，所以尽量减少文本中关于政治意识的叙述。
二是根据每一个章节围绕的具体情节结构的中心，删去情节发展过程中的枝蔓。
1.这其中有描述性的文段。如第一章“玉魔”中，仅留下一段简要描述博雅宅的文段，删去过多的描述性文段“影壁和大门之间，是一个狭长的前院……”“和大门斜对的垂花门却坐落在整个建筑布局的中轴线上……”“绕过这道影壁，便到了后院……”④等场景描述；又如第三章“玉殇”中，删去琢玉大师梁亦清畅想的“郑和航海路”玉雕形态的描述“整座玉雕分为三个层次，用三种不同的雕法。第一层，宝船……”①；再如第三章中一些心理描述，“韩子奇完全没料到师傅会这么大动肝火地训斥他……”“想到这儿，他感到一股不能忍受的耻辱……”
三、《穆斯林的葬礼》的有声语言艺术分析 .................. 25
(一)叙述的丰富多变 ............................. 27
1.轻柔和缓,情真意美——人物叙述的“抒情性” ............................. 27
2.声实气稳,声气共鸣——背景叙述的“庄重感” ............................. 27
四、《穆斯林的葬礼》的传播效果分析 ........................... 34
(一)推动了作品的大众化 ........................... 35
(二)实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统一 ....................... 36
(三)助推了作品的“经典化之路” ............................... 37
余论 ....................................... 39
四、《穆斯林的葬礼》的传播效果分析
（一）推动了作品的大众化
首先，从作品本身来看，广播的媒介特性放大了作品的思想价值和艺术价值，从而推动了作品的大众化。
一是依编辑选材的角度来看，八十年代选播书目，都旨在跟踪社会文化思潮，及时回应社会关切。在那个人们特别关注个体的情感和生活的时代，《穆斯林的葬礼》通过讲述韩新月和楚雁潮的爱情故事，让人们仿佛看到了一幅写着爱情的真谛的美好画卷。以美好的爱情，回应当下社会，人们应该秉持怎样的价值观念，以及引导人们追寻美好、真挚的爱情。
二是从文本的改编来说，编辑通过技术性的处理，删去了一些冗杂的叙述和一些容易让听众浮想过多的枝蔓情节，强化了故事的紧凑性，演播时通过故事的快速推进，能够让作品的思想主题更清晰的呈现。
三是通过有声语言的艺术处理，凸显了作品的情感性。传统纸质文本的阅读，不仅需要读者调动眼睛去看，还需要利用头脑的想象，将纸本上冰冷的文字，化为真实的情感之后才能入脑入心。虽然，不同的人在阅读纸质文本中不管是人物语言、作者的议论时，会有不同的理解，持不同的情感态度，但是作为大多数文化程度不高的广播的受众来说，还是会略显吃力。毕竟，文化程度的高低也会限制想象能力的拓展，所以听广播小说不失为更好地选择。通过广播，听众无需复杂的想象和过多的心脑介入，利用演播者演播时语言态势的变化，能够让听众直观的感受到作品中的情感。演播者依据作品的情感基调，通过感情色彩、语言基调、语速快慢、声调高低等一系列的艺术处理，能够将作品中的情感直观的表现出来。那当文学作品所要传达的情感和演播者的情感实现深度融合时，就是强化了作品的情感性。
余论
《穆斯林的葬礼》通过广播传播，放大了其思想性和艺术性，实现了作品的大众化，达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统一，并且形塑了作品的经典化之路。在普通大众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据《中国长篇联播历史档案》记载，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所做的“《小说连播》60周年60部最具影响力的作品评选中，《穆斯林的葬礼》与《夜幕下的哈尔滨》并列第一”①。据电台编辑叶咏梅回忆说，新世纪之交，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长篇连播》进行了全面改版。在改版推出新作力作的同时，他们做了滚动的社会调研，让听众点播中央台改革20多年播出的优秀长篇作品，调研结果显示，路遥百万字的巨作《平凡的世界》名列前茅，霍达《穆斯林的葬礼》排列第二。从多次重播和一系列的调研评选排名，可见大众对于这部作品的评价之高、喜爱之深。
此外，据1999年唐韧、黎超然、吕欣发表的《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调查报告》一文的数据显示，“最受读者欢迎的作品，《穆斯林的葬礼》以74票的数量位居第二位，仅次于《平凡的世界》。”②喜欢的理由主要是“传奇色彩，人性、爱情的细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