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篇当代文学论文，本文主要从两个角度直接从老舍中短篇小说文本入手对其传奇性展开讨论，一是小说主题中的传奇性特征，内容、情节、主旨都带有鲜明的传奇色彩；二是小说架构的传奇性特征，修辞形态的运用和人物形象的塑造都有传奇的影子。论文是在部分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进行了梳理又提出了自己的观点，阅读了大量的资料又进行了自己的思考。传奇因素存在于老舍的文化养料之中，对他的创作产生深刻的影响，他对于传统小说不自觉地继承又加以创新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传奇风格。也正是这独特的传奇性使他的小说紧紧抓住了大众读者的心理需求，这也表明老舍文学对大众化与通俗化的追求，更是弥补了现代文学与传统文学之间的裂痕。
第一章 传奇世界的主题
第一节 现实中的传奇
张清华指出“从内容上说，传奇不只是谈神论鬼与英雄侠客的专利，更是对历史沧桑与世态人情的真实演绎”[2]。尽管老舍的中短篇没有明清章回体小说篇幅上那样的恢弘巨制，故事题材也没有像唐传奇一样描写爱情传说而是着眼于社会现实和对各个阶层人物生活的关注。但正是透过这些人物现实生活中不平凡的经历和遭遇，折射出老舍先生对俗世人物的关怀与现实的批判。由于对现实的揭露和关注蕴含于离奇的故事中，使得老舍作品中哲理性与民间文学的通俗性有机结合。在中短篇小说中老舍关注的对象遍布社会的各个阶层的人物，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有巡警、老师、小职员、人力车夫、骗子，也有富家太太和官僚阶层。老舍的短篇小说创作内容亦或形式上几乎每一篇都不尽相同，其题材大多是把目光投射在当下现实生活，以自己的笔杆来描绘大千世界，书写和反映人生百态，折射出社会现实与矛盾。老舍先生本身出生于北京的平民家庭，贫困的出身，赡养的责任，使他总是能够从艰难的温饱层面来观照生活，所以在他的作品中总能体现出他对底层小人物的关怀，对平凡人生的刻画表现反映出其对人生的体悟。所以在老舍中短篇的小说中出现最多的普遍都是市民的日常生活。可即便是揭露现实社会，老舍的现实描写中依旧有传奇的韵味，可能与不可能，写实与虚构共同汇聚于小说之中。像《我这一辈子》《不成问题的问题》《邻居们》《柳家大院》《抱孙》等有代表性的作品中都透露着既现实又荒诞传奇的色彩，故事从现实生活入手，制造出有悖于正常逻辑的境遇，情节充满巧合又极其荒诞，虽然落脚于现实但不得不承认依然是充满传奇的故事，这类小说来源于现实又超越了现实。中国传统小说往往都是以情节为中心的故事，以唐传奇和宋元话本艺术为代表的中国传统市井小说具有强烈的故事性和传奇色彩，为吸引读者，在作品开始或中间设置悬念，让读者尽情发挥想象，然而又让情节突变超乎想象。起起伏伏制造包袱这些也都是市井小说家们常常使用的手段方式。老舍的小说虽然在内容和格式上与这类文学样式并不相同，但受其影响毫无疑问老舍保留了中国传统小说话本热衷转折又强调故事性和传奇性的内在气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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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传奇中的现实
除描绘市井生活外，老舍的诸多小说也不乏一些对特殊题材、特别职业的叙说，例如拳师、暗娼、镖局镖师、劫匪、骗子等等，正是这些江湖传闻类的选材给小说带来更加鲜明的传奇意味，江湖侠气蕴含着传奇色彩。老舍童年生活在正逢乱世的清朝末年，纵观历史，在各朝各代的时代更迭之际，都产生了许多武侠的故事与关于侠的文学或文艺作品。清末民初正是如此，武侠文学掀起高潮。《三侠五义》《水浒传》等侠义作品在当时备受欢迎和推崇，老舍一出世就处于这种浓厚的侠文化风靡的时代氛围中，自然受其浸润。老舍儿时就受各类民间故事和传说的耳濡目染，也耳闻目睹了不少周围旗人表演的曲艺节目，在那些民间故事和曲艺节目里蕴含着的侠义内容和精神印刻在了老舍的脑海中。喜欢听评书看武侠小说的老舍一度成为了武侠迷。甚至对武侠英雄祟拜入迷到“有一阵很想当黄天霸。每逢四顾无人，便掏出瓦块或碎砖，回头轻喊看镶有一天，把醋瓶也这样出了手，几乎挨了顿打。这是听《五女七贞》的结果。”[1]足以见得武侠世界对老舍的吸引力，所有这一切，都说明在老舍的心灵深处，确有一种尚侠的个性气质。因此，在老舍的短篇小说中江湖传闻、侠气色彩也是历历可见。
老舍的第一篇短篇小说《小铃儿》便是一个复仇故事又充满武侠情怀的小说，
小说主人公小铃儿在得知自己的父亲是在打日本人时战亡，从而燃起了要为父亲报仇的决心。这种复仇心理和情节正是我们在武侠小说中最司空见惯的，复仇精神是武侠小说文化的典型体现，小说中小铃儿在决心复仇之后，开始锻炼身体练习打架，甚至和同学结成帮派取名号。这一系列行为呈现了典型的武侠小说故事程式，正如唐传奇《谢小娥传》里的谢小娥父兄被强盗所杀害，因此她毕生所做皆以为父兄复仇为目的，历经艰苦，最后终为父兄报仇。《小铃儿》的走向与诸多武侠小说的复仇情节极其相似，足以见得老舍对武侠的熟悉程度以及武侠对其影响之深。文中的复仇举动实则是展现侠的方式，虽然老舍本人认为这篇初期短篇小说的尝试是幼稚且不成功的，但在其创作初期小说中即存在浓厚的武侠传奇叙事和侠义精神，奠定了其后面创作的诸多传奇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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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传奇世界的建构
第一节 修辞形态运用
“‘修辞’，广义地说，指的是作者如何运用一整套技巧，来调整和限定他与读者、与小说内容之间的三角关系。狭义地说，则是特指艺术语言的节制性的运用。”[1]简单通俗来讲就是作者用怎样的语言如何将故事叙述出来，放在老舍中短篇小说传奇性的主题下，修辞就是老舍对于其小说中传奇世界的构建方式，传奇如何成为老舍中短篇小说的内在气蕴，以及老舍中短篇的传奇性特征的具体表现。中国古典小说的一个典型的修辞形态即“虚拟的说书情境”，这一点在老舍的小说中也同样明显。老舍中短篇小说多是以讲述为主导的现代市井小说，在老舍小说中比故事本身更重要的是故事的讲述方式，即老舍讲述故事特有的叙述模式。虽然他在短篇小说创作中多采用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限制性叙事，但限制性视角依然不能抹去老舍小说的说书特色。在更为深刻的意义上讲，任何小说家对小说叙述模式自觉追寻的努力，都是为了在全新的层次上重筑自身与人物、与读者之间全新的对话关系。除此，老舍小说语言上对民间传统的回归以及特有的叙事性也是其小说的一大特色，民间语言使小说更加贴近市民生活赋予了小说故事一种真实感。并且叙事反讽的艺术衬托书中的本意和言外之意都是对于传奇叙事的继承与发展。
一、说书情境
受中国传统的市井说书影响，加之古代小说的素材大多来自民间说书，所以中国古典小说都带有强烈的说书情境。古代作品之所以能够吸引大众的喜爱绝大部分原因是讲故事的方式吸引读者，事实传奇的本质就是“讲故事”的艺术，从唐传奇开始绝大多数小说都会有一个讲故事的角色存在。明代四大奇书的《水浒传》最为接近说书传统，像“且听下回分解”、“话分两头”等等的说书套语保留得比较多，《三国演义》对于这类的套语比较少，但仍然在没回末加“且听下回分解”作为结束。老舍作为现代作家当然在写作小说时早已抛弃说书传统，但因为其从小喜欢听说书和受古典小说的影响，他的小说中经常有一个说书的人在道来故事，故事中仿佛有一个旁观者以叙事视角讲述故事的情节。正如老舍自己也说过郑振铎先生对自己的评价“郑西谛说我的短篇小说每每有传奇的气味！无论题材如何，总设法把它写成个故事——无论他是警告我，还是夸奖我——我以为是正确的。”[2]老舍的中短篇中无论是第一人称还是第三人称视角，讲故事的人都会存在。韩东曾说过：“小说之所以是小说不仅在于它是故事，关键在于它是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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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传奇人物塑造
老舍在短篇小说的创作中，追求人物与故事的集中，他将塑造人物和讲述故事看作是重要的两部分。他对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人物创造不受重视的现状很是不满，在他看来一部作品历久弥新的根本正是人物。如他一贯追求的，把刻画人物作为创作的中心，从老舍谈创作的文章可以看出，老舍非常重视在短篇小说中塑造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人物形象，用立得住的人物说明人生，解释生命。因为小说故事都是围绕人物展开的，所以老舍强调构思的时候要先想到人物，心中有了人物完全的模样后再下笔，这样小说中的人物，才能皮裹着肉，肉撑着皮，自然相联，看不出虚构的痕迹。“老舍高度评价了《红楼梦》作者创造人物的成就，并从中悟出：‘不面对人生，无爱无憎，无事无非，是创造不出人物的’。”[2]创造出小说中“真正的人物”。老舍小说之所以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和无限回味的魅力，正是得益于那些栩栩如生的角色：有烈日下艰苦挣扎的巡警，有侠肝义胆的拳师，有饱受摧残的妇女，也有各色的知识分子......总之，男女老少、富人穷人、好人坏人都在书中“真实”地活着。他笔下的“月牙儿”、“沙子龙”等等这些人物更是同“祥林嫂”、“阿 Q”一样成为了现代文学史上的文化符号。在中国古典小说中，唐传奇亦或宋元小说话本阶段都还是以叙述故事为主体的艺术创作，但是从明代开始逐渐倾向于写人，比如有代表性的《水浒传》。唐代时虽以故事为主但从唐传奇开始，小说逐步发展成为情节完整的故事性作品，并且在叙事的同时，开始注重人物形象的描写，例如塑造了霍小玉、崔莺莺等典型女性形象。而到了明清传奇小说人物典型化形象塑造便成了小说创作的重点，《水浒传》中的英雄形象既有相似又各有不同，每个形象背后被赋予了各自的属性和价值，总之小说的形象塑造成为小说发展的内在动力。《红楼梦》里曹雪芹对女性形象的细腻刻画和描绘更是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他以金陵十二钗为中心展开了整个故事，不同女性形象和性格展现不同的魅力，对我们现当代文学作品中女性形象的塑造影响甚大。老舍对古典传奇的继承也不只体现在情节叙事方面，人物塑造更是老舍创作的重点，由此塑造了一个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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