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逝的激情岁月》 是俄罗斯女作家伊利娜• 拉克莎的一篇新作。小说篇幅不长 ,通篇只有7000 余字 ,但小说揭示的主题却是深刻而普遍的。小说情节非常简单:两位多年未见的初恋情人偶然在地铁相遇的情景 ,中间穿插着主人公对青年时代的回忆。
作者通过独特的叙述方式 ,清新明快的语言和淡淡的抒情吸引着读者 ,并将男、 女主人公的心理路程的变化清晰地展现在读者面前。男主人公伊戈尔• 萨莫欣和女主人公莉丽娅曾是大学同学 ,他们彼此相爱 ,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憧憬。那时 ,他们喜欢听巴赫的音乐 ,喜欢读茨维塔耶娃的诗 ,经常去看演出和展览。萨莫欣甚至为了结婚几乎辍学。大学时代是充满浪漫和激情的时代。大学毕业后 ,萨莫欣留在了莫斯科的聚合物研究所工作 ,莉丽娅去了卡累利阿 — — — 一个偏僻的北方小城。从此两人再没见面。后来萨莫欣放弃了他在聚合物研究所的工作而经商 ,成了一名成功的商人:他拥有自己的公司、 汽车、 存款、 豪宅和昂贵的宠物— — — 英国种的向导犬 ,还时常去国外度假。但这些并没有给他带来真正的幸福 ,反而使他失去了往日的激情与活力 ,在家里他也感到不舒服了。是的 , “现在吸引他的是销售、利润和利息” 而 “无论是展览会还是科学早已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 也许是精神上的空虚才使他想去看看青年时代乘坐过的地铁 ,要知道 ,他已很久没坐过地铁了。他想在地铁中回味青年时代的欢乐和美好。
萨莫欣万万没有料到的是 ,在地铁里他居然碰到了青年时代的恋人 — — — 莉丽娅。莉丽娅是带了自己发明的仪器来莫斯科参加展览会的。多年不见 ,莉丽娅已由一个漂亮迷人的姑娘变成了一位 “乡下来的大婶” 。她穿的依然是那件早已过时的大衣 ,戴的是一顶不像样的圆形软帽 …… 以至于萨莫欣没能立即认出她来。是呀 ,莉丽娅生活在外省 ,经济拮据 ,有时连工资都领不到。研究经费更是短缺 ,甚至因为没有出差的路费她不能参加秋季举办的国际展览会。但她的本质没有变 ,她还像从前一样充满了青春活力 ,依然从事着她所喜欢的科研工作 ,甚至学会了计算机。她相信 “并不是所有的科学都完蛋了”,她的工作取得了成绩 ,人们对他们研究出来的仪器反映很好 ,专家的评价也很高。
正是这种对事业的热爱 ,对科学的献身精神使她依然充满了朝气 ,充满了激情 ,尽管她没有自己的家庭。相反 ,萨莫欣过着富裕的生活 ,拥有金钱给他带来的一切。可他却感到空虚和无聊。当莉丽雅问起他的工作和毕业论文时 ,他不知如何回答 ,于是开玩笑地说他 “当上大官了”,而且住房也不错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 ,他要去度假 ,可是他的狗无人看管。一谈到他的狗 ,萨莫欣便兴致勃勃起来 ,说他的狗如何昂贵 ,如何聪明。后来莉丽娅又问他是否知道 “拉布什基” 一词 ,他回答道 “可能是油炸饼吧。 ”
可见 ,对物质的追求使他变得如此庸俗 ,也使他失去了生活的目标和意义。在与莉丽娅谈话时 ,他一直是在逃避莉丽娅的问题 ,沉浸在对往日的回忆中。面对依然开朗、 直率的莉丽娅他还有什么可说呢。萨莫欣由一个聪明、 能干 ,年轻有为的人变成一个庸俗的、 毫无生活目的的人不是偶然的 ,是有着深刻的社会原因的。萨莫欣生活在 “莫斯科的烟雾中”,在这里人人都在追逐着金钱、 利益 ,就连他的岳母给他照看猎狗都是以钱为交易的。他的妻子也会因为他晚一会儿回家而大吵。研究所的那些工作人员也是在传播 “他们假装给我们发工资 ,我们假装工作” 这种无聊可笑的话中虚度光阴。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萨莫欣变成一个精神空虚的人也就不足为奇了。不同的追求 ,不同的生活方式使男女主人公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对物质的追求使萨莫欣失去了青年时代的激情 ,变成了金钱的奴隶;而对精神的追求 ,使莉丽娅保持了青年时代的激情 ,成为她生活、 工作的动力。
作者通过男、 女主人公的变与不变反映了俄罗斯的社会现实:苏联解体后 ,俄罗斯出现了 “新贵” 这一新的阶层 ,他们是新时期的暴发户 ,就像萨莫欣一样 ,物质上应有尽有 ,精神上却空虚无聊 ,而一些像莉丽娅那样为科学事业默默奉献的人却为物质所困扰。如何将物质与精神统一起来 ,作者在小说中并未指出答案。但作者却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思想倾向:没有精神追求的生活不健全 ,是不会幸福的。金钱能给人带来利益 ,同时又在腐蚀着人们的灵魂。莉丽娅是作者的理想 ,也是俄罗斯的希望。在小说的结尾 ,萨莫欣在回家的路上不断地重复 “拉布什基 ……” “拉布什基 ……”,而且 “从现在起 ,这个词将永远伴随着他 ,让他不安和激动” 。
也许与莉丽娅的这次偶遇会使萨莫欣重新思考自己的生活 ,找回青年时代的激情。激情并没有在俄罗斯人身上消失 ,因为还有像莉丽娅这样的人存在。作者伊丽娜• 拉克莎是中国的老朋友 ,她非常重视与中国的交流 ,曾访问过上海、 北京等地。2001 年她还在北京师范大学外语系作了题为 《俄罗斯文学现状》 的报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