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 论
本文的上限起始于十九世纪初，当时欧美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正处于上升时期，对商品销售市场和原料产地的追求使得这些国家纷纷走上对外殖民的道路。俄国也不例外，征服中亚既是其国内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需要，又是成就其实现世界霸权的一个重要战略步骤。本文的下限终止于十九世纪末。俄国在征服中亚之后，开始对其所吞并的地区进行殖民统治。本文所研究的这段历史虽然只有短短一百年间，但是俄国在此期间的征服却给中亚社会的发展带来了深远的影响。在本文中所涉及到的中亚地区，主要是指今天中亚五国（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以及土库曼斯坦五个共和国）的所在地。该地区总面积约三百九十万平方公里。在这一片广袤的土地上，生活着哈萨克、吉尔吉斯、土库曼、塔吉克以及乌兹别克等中亚民族。他们的具体分布是：哈萨克人生活在中亚北部的哈萨克草原地区，吉尔吉斯人居住在中亚的东南部，土库曼人则游牧于中亚的西南部。哈萨克人、吉尔吉斯人以及土库曼人是以游牧生活为主的民族。在中亚南部的绿洲地区，是主要从事农业生产、过着定居生活的乌兹别克和塔吉克等民族的住地。在十九世纪俄国对这里进行征服之前，中亚的游牧民族还保留着宗法制度，处于氏族社会的晚期；而生活在绿洲地区的乌兹别克人和塔吉克人，则发展的要快一些。其中，乌兹别克人在中亚南部的绿洲地区建立了浩罕、布哈拉和希瓦三个封建汗国。
一 俄国征服中亚的条件渐趋成熟
（一）俄国征服中亚战略的确定
1 俄国同中亚地区的早期联系俄国同中亚之间的联系早在十六世纪就已经开始了。在征服了喀山汗国（1552 年）和阿斯特拉罕汗国（1556 年）之后，俄国控制了由伏尔加河通往里海的水路。其中，对阿斯特拉罕的占领，使得俄国“打开了与希瓦、布哈拉和撒马尔罕直接贸易的通路。”[1]俄国与中亚的联系开始逐渐增多。伊凡雷帝在位期间，英国人詹金森曾作为俄国的使者，于1558-1559 年出访了希瓦和布哈拉汗国。在 1565 年以后，俄国又派出过几个使团前往布哈拉、希瓦和撒马尔罕。[2]到了十七世纪，俄国同中亚的联系进一步加强。1600 年，布哈拉汗国曾派遣使节阿得纳什出访过莫斯科。在此后的一百年里, 平均每二年就有一个中亚的使团来到俄国，俄国也九次派遣使团出访希瓦汗国和布哈拉汗国。通过出使中亚汗国，俄国同当地的贸易联系得到了加强。中亚的棉织品和丝织品，以及各色珍宝，经阿斯特拉罕运到了俄国。同时，俄国也将其生产的金属器皿、木制器皿，以及毛皮和海象牙等商品销往中亚。[3]俄国加强与中亚的联系，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在中亚找到与印度和中国建立联系的通路。十七世纪末，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1645-1676 年在位）通过巴佐兴兄弟的调查，了解到经由中亚前往印度是可行的。
2 彼得大帝确定征服中亚的战略十七世纪末十八世纪初，俄国处在彼得大帝（1672-1725 年）的统治之下。他认为，要改变俄国作为内陆国家的地理条件限制，摆脱经济、文化发展的停滞状况，就必须要有出海口。他说：“俄国需要的是水域。”[4]为此，俄国加大了对外扩张的步伐。在北方，俄国于 1721 年从瑞典手中夺取了芬兰湾和里加湾沿岸，巩固了其在波罗的海东岸所占领的土地，解决了北方出海口的问题。在南方，俄国既觊觎着波斯湾，又虎视着印度和印度洋。俄国企图侵入到印度，以实现其开辟南方出海口的野心。“对于一种地域性蚕食体制来说，陆地是足够的；对于一种世界性侵略体制来说，水域就成为不可缺少的了。”[5]俄国向印度洋扩张的战略，在彼得大帝统治时期就已经提出。彼得大帝曾经说过，“当俄国可以自由进入印度洋的时候，它就能在世界上建立自己的军事和政治统治。”[6]在其留下的遗嘱中，他建议后继者“尽可能迫近君士坦丁和印度，谁统治那里，谁就将是世界真正的主宰。……推进到印度，它是世界的仓库。”[7]俄国要将其势力扩展到印度洋，就得同印度建立联系；而要通过陆路前往印度，就得经过中亚。因此，俄国需要加强对中亚的控制，或者说需要对中亚地区进行征服。
这次远征的失败，使俄国人认识到通过西伯利亚和里海进入中亚诸汗国是很困难的。要想占领中亚地区，就必须首先吞并紧邻俄国的哈萨克草原。彼得大帝曾指出：“该吉尔吉斯哈萨克汗国虽为轻举妄动之草原民族，但唯此汗国为通向所有亚洲国家和领地之咽喉及大门”。[9]于是，俄国人就将侵略中亚的路线转向了哈萨克草原，企图通过哈萨克草原来南侵中亚汗国。
（二）中亚三汗国的衰落
中亚的希瓦汗国、布哈拉汗国和浩罕汗国都是由乌兹别克人建立起来的，这三个汗国都信奉伊斯兰教，属于逊尼派。汗(在布哈拉称埃米尔)是整个国家的最高领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而伊斯兰教的高级僧侣，对国家的政治、文化生活也具有很大的影响力。中亚各汗国的人口主要集中在水草丰盛的绿洲地区，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利用灌渠来解决农业种植中的用水问题。汗和各级封建领主控制着所有的灌渠及其周围肥沃的土地。汗国的农民除了要缴纳名目繁多的赋税之外，还要服各种徭役。奴隶制度在这些国家中仍然存在，奴隶贸易也很活跃。希瓦汗国和布哈拉汗国经常与信奉什叶派的波斯发生战争，并将其边境呼罗珊地区的居民掳掠为奴。在中亚汗国的奴隶当中，还有一些俄罗斯人，他们是被游牧民族从其它地方俘虏过来并被转卖到各汗国的。十九世纪初，中亚地区形成了希瓦、布哈拉、浩罕三汗国鼎立的局面。
三个汗国之间虽然经常混战不休，但它们在经济贸易上却一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如，浩罕汗国将其所产的大米、茶叶、瓷器和丝绸销往布哈拉汗国，同时用棉布、丝织品从布哈拉换取俄国的铁器、钢材、呢绒等商品。[22]总之，到十九世纪中叶时，由于各汗国之间的战争以及内乱，给当地的经济发展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中亚汗国“由于本身落后和内部虚弱，成为列强殖民的合适对象。”[23]
二 俄国对中亚三汗国的征服历程
（一）征服中亚是俄国资本主义发展的需要
十九世纪以后，欧洲主要国家进入了资本主义经济快速发展时期。随着欧洲国家对原料和商品销售市场需求的扩大，它们纷纷走上了海外殖民、开拓海外市场的道路。沙皇俄国自彼得大帝改革以后，其资本主义经济也开始缓慢地发展起来。
1 俄国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十九世纪初，俄国由于加入到法国拿破仑所组织的“大陆封锁”体系之中，使得英国出口到俄国的工业品锐减。俄国工厂在这一特殊时期因为少了英国产品的竞争，所以得到了快速发展。有关俄国工厂的具体发展情况请见“表 1”。[24]在俄国工业革命兴起和发展的过程中，使用农奴劳动力的世袭领地手工工场和领有的手工工场的数量急剧下降，逐渐被雇佣自由劳动力的资本主义手工工场和使用机器设备的工厂所代替。由于“俄国各地区的资源千差万别，有的缺小麦和木材，有的缺盐，因此需要在全国范围展开交换。”[25]国内贸易的发展推动政府加快交通设施建设，修筑铁路、公路，改善水运。莫斯科、彼得堡等主要城市发展成为大的商业中心，全国各地还出现很多专门的集市。国内的采购商与销售商奔波于城乡各地。他们一方面到农村去收购原料、农产品以及手工业品，再转卖到集市和城市中去，另一方面也向农民提供各种生活必需品。随着工业革命的开展，俄国的棉纺织业迅速地成长起来，棉纺织品的产量有了大幅度的提高。“仅在 1837-1859 年期间，棉布生产就从 9500万俄尺增长到 2.25 亿俄尺[26]。”[27]从事棉花初级加工的企业，其加工量也有显著的增长，由十九世纪初的 5.5 万普特[28]增长到十九世纪中期的47.1 万普特，涨幅近 9 倍。在十九世纪前半期，俄国的经济虽有了较快的发展，但是与欧洲其他国家相比起来，其发展速度就显得相形见绌了。由于经济和技术上的落后，俄国工厂所生产的商品在欧洲市场上并不具备竞争优势。于是，俄国的工商界就把目光转向了波斯及中亚等经济更不发达的地区，企图将这些地区作为自己的商品销售市场和原料产地。俄国财政部官员加格米斯特曾经说：“随着俄国工业的发展，出口商品对市场的需求就越来越迫切，而俄国又不能同西欧的产品竞争……故只有中亚的市场才是俄国出口商品的有保证的出路。”[32]对此，俄国的资产阶级、商人和大地主希望政府能通过对外扩张“来弥补国内市场的不足和建立排他性的、保护性的市场。
2 俄国加强与中亚的贸易联系
由于地理位置上的接近，俄国在当时是中亚诸汗国商品的主要进口国和主要贸易对象。随着俄国棉纺织业的迅速发展，“中亚逐渐成为俄国纺织品工业的主要原料产地和俄国工业品，特别是棉织品的消费者。”[34]十九世纪前期，俄国与中亚的贸易额进一步扩大。十九世纪前半叶，俄国出口到中亚的商品有：金属（主要是铁和铜）、金属制品、棉布、毛织品、皮革、烟草以及糖。其中，俄国对外出口的金属及金属制品总量的三分之二都是销往到了中亚。[36]在四十至五十年代，由于英国商品开始大量涌入中亚地区，俄国对中亚的商品贸易受到一定的冲击，其出口额有所下降。这一时期，俄国在与中亚进行贸易时，经常处于入超状态。俄国的金银大量流向了中亚汗国。为此，俄国商人迫切要求加大对中亚的商品出口，垄断中亚市场，以改变这种状况。
（二）俄国征服中亚的前期准备
1 俄英对中亚地区的争夺
美国海军战略思想家马汉曾经指出，陆上的强国“需要推进至海边以利用海洋为己服务，而海上强国也必须以陆地为依托并控制其上的居民。”[41]这句话实际上指明了十九世纪俄国与英国争夺中亚地区的战略目的，即俄国需要以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