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篇影视论文,笔者认为游荡情境在以个体为身体媒介,时代社会为背景的移动中俯瞰,全景散状视点的记录了对社会镜像的深描,在时空游荡的城市景观现代化进程中,以一种精神的游离,迷茫的气质和信仰式的探寻寄予群体式游荡意象的叙事,于个体中得见关于时代、社会、景观流转的中国面貌和精神状态。
1“游荡者”“游荡情境”的演变内涵
1.1“游荡者”形象、内涵
“游荡者”(闲逛者)[1]是本雅明提出的一个具有重要影响的概念,对19世纪法国抒情诗人波德莱尔在《现代生活的画家》中的画家贡斯当丹·居伊命名为现代都市的游荡者,指那些因为现代性城市的兴起,而游荡在城市街头各个角落,观察、体验都市生活的漫无目的游荡的人,所观照的是现代性视域下一群主动或者被动疏离主流社会规训、社会行动的群体,他们以一种流动的、疏离的、审视的姿态成为我们重新思考时代现代性和个体存在的中介。本雅明突破性的将游荡者与都市发展现代性反思结合,发现了在19世纪巴黎大街上游荡者这一重要的城市意象,通过游荡者与城市、拱廊街商品、人群大众、垃圾废墟等景观的联系构成了19世纪巴黎的现代性意象,由此探究带来的一系列颠覆的、断裂的、新奇的、震惊的、碎片的现代性体验。大众沉溺在物的世界,而游荡者逆流而行,游荡其中,但时刻与城市和人群保持距离,以一种疏离的旁观者的角度审视着变化的一切,以刻意与世俗生活保持距离的悠闲审视姿态和现代英雄素质,来实现不断接近自我的路径和对社会的拯救批判。这样一种无法适应社会秩序,偏离社会规范下正常节奏、世俗价值观、行为活动之外的,没有固定社会身份,一种无所事事与当下时代格格不入,与大众相背离的孤独游荡的姿态可概括为游荡者形象,他既置身现代性之中,但刻意保持对现代性反思审视的姿态,在人群中但又不与其同行。
而游荡者所携带的精神意涵可概括为,经由游荡者来反思机械复制的19世纪以来的工具理性和绩效判断下的现代性反思,对现代幸福的幻想,对金钱权利导向的观念,以及大众沉溺其中的质疑。在现代化极速前进的“正确”方向,和绩效判断的“唯一”标准中,游荡者以逆行的姿态,停滞的游荡,以及一种孤胆英雄的不和谐去质询现代性的和谐,在与大众逆行的脚步中避免成为“单向度的人”。游荡者将自我从周围环境中剥离出来,以游荡的方式和旁观者的思维,对周遭世界和环境进行凝视和批评,同时在不合时宜的孤独姿态中对自己以及所处环境的失落、焦虑,展现出一种在精神状态,文化意识上“不合时宜”的不同于大众主流的寻找自我的精神游荡。
1.2“游荡情境”进入电影
在研究的1990年代以来的电影文本中,游荡者的意涵超越了原初概念中“都市漫游”的特质,同时其中的“游荡”成分和精神意指也不仅仅局限于游荡者这一人物意象,游荡所指涉的内涵变得更宏观、普遍、融合,成为一种反应时代多维度的游荡情境的观察。正如学者孟君所说,漫游者“形象逐步多样,指涉逐渐丰富,它从单一性发展出多样化的维度,蕴含着当代中国小城镇特定的社会构成、文化冲突和美学趣味”。[3]而对于1990年代以来的游荡情境是在特定社会情境影响下,经由游荡者身体、游荡时空、游荡行为和其中所呈现的社会景观下的现代化反思,以及游荡的精神情愫关怀。在游荡情境中反应了游荡者与时代外部环境,以及游荡者与内心情感的关系。因此对于1990年代以来电影游荡情境的研究应该立足社会情境、游荡者意涵、时空呈现以及精神情愫中的特殊性来分析。
1.2.1 1990年代社会情境孕育“游荡情境”
1990年代的社会情境孕育了“游荡情境”,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之下,经济从计划走向了市场,经济结构的改变引发了社会观念的变化,中国社会的精神信仰也按照新自由主义的需要进行了重组。断裂是这个时代的基本表征,国企改革工人下岗,社会权利的重新分配,曾经在中心的“稳定”失去了庇护和骄傲,在物质与精神上面临双重奔溃的“游荡”,失业与失落俨然让他们成为时代的游荡者。与此同时,城乡居民迎来了第二次消费升级,新“三大件”走进人们的家庭生活,在城市化进程中被商品甩出的底层被无情抛弃。巨变的1990年代,快速发展下琳琅满目的商品同西方本雅明时期林廊桥有异曲同工之处,人感受到新奇和陌生化的同时还有不安和无所适从,所以同样以一种跨越世纪跨越国别的游荡姿态出现在1990年代的中国社会。
2游荡情境的分类
2.1经验—游荡的情境
1990年代以来出现了一系列带有游荡者的电影,有一类便是“典型环境下的典型人物”的现实主义式游荡情境,强化环境对于人物的影响,因此故事和情节非常注重不可分割的戏剧冲突和因果关系。
不同于19世纪本雅明笔下的游荡者,中国的游荡者不是都市漫游者那样的旁观者,1990年代电影中的游荡既游离于社会又同时是嵌入社会的观察者和干预者,是与时代环境和社会语境“因果相关”的典型时代产物。
游荡情境作为1990年代伊始的状态电影创作的表征之一,体现了当时年代巨变下人们对现代冲击下的震惊和精神存在的危机。“情境论认为,情境是剧中的动作、冲突所表现出来的一种整体性的情景状态。它包括具体的时空环境,特定的人生景况、人物关系以及特定的活动环境,同时也包括情节过程中人物关系的构成、人物性格的刻画、人物心理的展现及其发展态势等”。[9]概括起来,情境包括具体环境、特定事件和特定关系三个要素。来到迅速发展的现代化,价值信念的崩塌让他们不再相信,进而选择出走,选择一种不同于规训的规律、机械的不确定,来找到一种确定自己的存在,以游荡来表示一种反抗和存在主义焦虑下的身份认同。从电影文本的观察来看,这一类的游荡情境在关注状态的同时依然遵循对事件动作的逻辑性反应,对环境与人的关系冲突的呈现,遵循德勒兹所说知觉驱动模式,人物的行为和动作依赖外部环境而做出反应变化,并以此戏剧性建构情节和情境。
2.2体验—作为情境的游荡
1990年代以来电影中游荡情境的另一种是将从游荡者(前景)—环境(后景)的全景深式图景进行同一背景的散点式平铺,从过往的“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思维模式中解放,弱化时代背景环境事件对于人物的命运影响,使二者之间的因果关系断裂,在侧重私人游荡的情感体验中将人物安置于一种没有强烈事件驱使的徘徊游荡状态,游荡本身以及人物的私人情感状态成为导演表达的重点,环境的决定性被消解,从而淡化了具体的动作和目标,以及时代背景对于个体的典型影响,人的动作与事件的连续性被切断,人是以一种漂浮的状态与事件的偶然性联结起来。这一类注重个体体验的游荡突出的是游荡动作中人物内心的情感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心理状态,即一种“游荡”状态下的情动。
作为情境的游荡,在淡化游荡者和社会语境的“知觉驱动”,事件环境下的行为动作逻辑的构建中,具有一种摆脱情节干扰的“纯粹视听情境”感知。游荡者脱离中心地位的绝对优势和导演意识重构的逻辑理性和意识主导,使得身体脱离作为人物的工具作用,在与环境,物的共存中,脱离表象下本质的显现有着同样重要的构成。在一种停滞的状态中,非即刻的动作和时间的绵延中呈现一种敞开的多义的生成,具有电影现象学视角下超越经验的一种电影先验的生成,一种游荡的,停滞的作为影像状态的具身体验。同时以一种自我生成的体验,让观众产生情动感受。电影《三峡好人》中韩三明游荡在三峡奉节之间,在拆迁的废墟,静默的长江,劳动的人民中生成一种呼吸的生命力,在创作者中心意识的解构把电影中的“物”解放出来,身体的回归,环境和物的回归,呈现一种没有目的和功利的非情节的“游荡情境”。无论是游荡本身,还是情境本身都以一种状态走向,进而靠近人物的情绪,在情境中触发情动的感知,在游荡中的停滞和无为,对此刻时间和空间下瞬间感受的体验。
3 游荡情境的呈现 ............................ 18
3.1 游荡的身体 .................................. 18
3.1.1 身体的显现 .............................. 18
3.1.2 疾病症候 ............................... 20
4 游荡行为的内在含义 ............................. 29
4.1 世俗的迷失 ................................. 29
4.2 诗意的寻找 ............................... 30
4.3 选择的救赎 ....................... 32
5 渐远的“游荡者” ................................ 34
5.1 消费时代物化的距离 ........................ 34
5.2 数字时代异化的虚无 ............................. 35
5.3 同时代坍塌的游荡者 ....................................... 36
5渐远的“游荡者”
5.1消费时代物化的距离
从本雅明时期到现代社会,游荡者意象的阐释已经在消费社会发生了隐蔽的异化,他们“观看城市的美学与哲学的视角也构成了消费者充满欲望的购物视角”。[34]在消费社会,游荡者被物化的世界所包裹,成为其中的消费者,推动资本主义发展的大众一员,进而丧失了保持疏离距离下的时代审视和对抗。在传统的工业生产型社会在向消费型社会转变进程中,游荡者的身份由一种“局外人”的孤独的旁观者的凝视,变成靠近普通大众的“群中人”,在物的消费距离中偏离了自主意识下社会批判和思考的灵韵。新时代的他们享受着琳琅满目的都市漫游趣味,在消费文化的诱惑与裹挟下丧失批判性与独特性。1990年代以来改革开放下产业转型城镇化现代化的发展,使得物质文化资源充沛,1990年代中国电影中游荡者多出现在小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