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基本结论
程度副词“挺”在现代汉语口语交际中具有特殊的语用功能与交际价值。本文在现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引入互动语言学的研究方法与理念,结合真实口语语料,对程度副词“挺”及其相关构式,展开历时与共时、静态与动态、定量与定性分析相结合的系统专项研究。共得出以下三个方面的主要结论:
1.针对程度副词“挺”,着重考察了“挺”的历时演变、共时特征与同量级程度副词的对比:
首先,从历时层面来看,语义的抽象虚化与句法演变的完成,是“挺”发生语法化的基础与表现。通过对“挺”在各个历史时期的使用频率与分布情况的详细梳理,可得出“挺”表程度副词义的语义演变历程为:“拔出”——“挺拔”——“杰出”“突出(超出一般的)”——“很(程度高量)”。程度副词“挺”的语义演变基础是“杰出”“突出(超出一般的)”等具有积极语义的褒义义项,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并决定了“挺”在现代汉语口语交际中的语义搭配。“挺”在句法位置上的占据状位,为句法结构的重新分析提供了可能。具体来看,早在魏晋六朝时期出就现了“挺+形容词”的联合结构,这是句法创新的萌芽阶段;隋唐五代与两宋时期是句法创新的发展阶段;明代时期是“挺”语法化为程度副词的过渡阶段;清代是“挺”作为程度副词用法的句法演变完成阶段。“挺”的语法化机制主要包括“隐喻”“重新分析”与“重复”。“挺”的语法化伴随主观化,主要表现在“由命题功能变为话语功能”“由客观意义变为主观意义”“由句子主语变为言者主语”“由自由形式变为黏着形式”四个方面。这同时也是“挺”具有主观性的历时表现。
其次,从共时层面来看,“挺”在程度量的表达上,侧重对所言对象性状程度的肯定确认,这使得“挺”的量级浮动度较低,蕴含言者主观评价。具体表现为:在句法层面上,“挺”不能参与相关的量级操作,构成量级降低或量级凸显的句法表达;在语义层面上,“挺”常与肯定确认语义成分搭配共现,以增强“挺”的确认程度与命题信度;在语用层面上,“挺”的句类分布以肯定陈述句为主,疑问句与感叹句占比较少,且疑问句均为半疑或无疑的测度句或反问句,感叹句均为肯定陈述感叹句。“挺”在评价立场的表达过程中,也呈现出一定的独特性:从评价模式来看,常以评价应答模式作为优势序列分布,受邀完成评价立场表达,促使交际双方协作完成序列构建;从评价色彩来看,“挺”具有积极语义韵,表达积极肯定的正向评价色彩;从评价特征来看,“挺”在表达评价立场的过程中,呈现出较强的主观性、紧密的预期关联性与一定的礼貌交互性。
最后,从“挺”与同量级的程度副词“很”“怪”的对比层面来看,三者在程度量表达功能上产生分化:“挺”表主观量且主观性较强,延伸出的交互主观性使得“挺”广泛应用于多种交际互动场景,成为“挺”最具区别性的重要特征;“很”表客观量,具有一定的客观量级参考,可进行相关量级操作,且未见言者明显情感倾向,更加侧重客观描述;“怪”表主观量,蕴含的主观情感更为丰富多样,如“不满、责备”“亲昵、喜爱”“娇羞、嗔怪”等。从句法组合角度来看,三者对语气词“的”的依赖度不同:“怪”对“的”的依赖度极高;“挺”对“的”的依赖度较高;“很”对“的”未见明显依赖度。归根结底,三者与语气词“的”在功能上的相容性或排斥性决定了依赖度的高低差异。从语义韵角度来看,“挺”“很”“怪”对搭配项语义色彩的选择倾向有所不同:“挺”具有积极语义韵;“很”具有中性语义韵;“怪”具有消极语义韵。从句法功能角度来看:作宾语时,“挺+XP+(的)”占比最高;作补语时,“很”可单独作补语,而“挺”与“怪”不具备该功能;作定语时,“怪+XP+(的)”句法功能受限;作状语时,“挺/怪+XP+(的)”语用功能受限。这与“挺”“很”“怪”在表量功能上的特征密切相关。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