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篇语言学博士论文，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针对已有研究中所存在的不足之处，从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对现代汉语上确界副词“顶多、至多、最多、充其量”这一副词小类展开研究。宏观层面，我们主要界定了上确界副词的范围与性质。微观层面，我们依据三个平面理论和认知语言学理论，对上确界副词在语义、句法、语用平面所展现出的共性及个性特征进行了描写与解释。此外，本文还以“至多”“至少”为例，探讨了上、下确界副词的不对称及其标记模式。
第一章 上确界副词的性质界定
1.1 范围副词、语气副词的判定标准与上确界副词的性质界定
要界定上确界副词属于范围副词还是语气副词这一性质问题，我们首先要明确范围副词与语气副词的判定标准。目前，在副词小类的划分标准问题上，学界已基本形成统一的共识，那就是副词分类应以语义为基础，以句法为标准。范围副词在语义上主要用于表示对事物、动作行为或者性质进行范围限定。在句法上出现于谓词性成分前做状语，用来限制与动词相关的名词性成分所指称对象的范围，也可以限制动词性成分本身。①语气副词主要用来表示说话人对事件、命题的主观评价和态度。在句法上具有“述谓性、灵活性、动态性、前置性”等特征。
我们依据以上语义、句法标准考察了上确界副词的性质问题。考察结果显示，无论是从语义还是句法上来看，上确界副词在性质上无疑更靠近范围副词行列。首先，在语义方面，上确界副词主要是用来表示对“最大限度”的范围限定，而不是主观情态。尽管在认识情态句或者义务情态句中，上确界副词可以表达“对最大限度的推测”以及“对最大限度的指令或承诺”这两种情态意义，但这两种意义都是语用层级的意义，而不是语义层级的意义，因此依据语义标准，上确界副词应属于范围副词。其次，在句法方面，虽然上确界副词在一定条件下可以表现出部分语气副词的句法特征，但其在“述谓性、灵活性、动态性、前置性”等方面均与语气副词仍存在一定的差距。
我们先来看看述谓性特征，①我们在北大 CCL 语料库中随机抽取了 400 例各个上确界副词的相关用例，②考察了各个上确界副词在句中的位置分布情况，统计结果为：
从上表的统计中可以看出，在位置分布方面，总体上来说，上确界副词主要分布于句中，较少分布于句首，这说明上确界副词更倾向于修饰谓语部分，而不是整个句子。即使其位于句首时，上确界副词也只有在一定的条件下才可以修饰整个句子，展现出句法上的高谓性特征，对此，我们将在下节详细探讨。
1.2 上确界副词量化对象的属性类型及其性质界定
我们在上节中曾经提到，在言者主观性的作用下，上确界副词可以表现出部分语气副词所特有的功能特征。但这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上确界副词需要修饰量化程度量级，而当其修饰量化数量、范围量级时，尽管有主观性的介入，其在句法分布、语义指向等方面也不会表现出语气副词所特有的功能特征。下文具体论述。
1.2.1 数量量级
修饰量化数量量级时，该量级通常由位于上确界副词之后的数量短语表示，该数量短语便代表某一数量量级的“最大限度”。依据上确界副词在现实/非现实句中的分布情况，我们可将“最大限度”在修饰量化数量量级时所衍生出的义位变体分化为：（1）对最大数量的推测；（2）对最大数量的指令或承诺；（3）对最大数量的陈述。②例如：
（8）我们顶多（至多/最多/充其量）还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9）你顶多（至多/最多/*充其量）只能休息一天。③ （10）他以前顶多（至多/最多/充其量）能喝三瓶啤酒。
以上例句中，例（8）是认识情态句，句中的上确界副词表的是“对最大数量的推测”这一认识情态意义。例（9）是义务情态句，句中的上确界副词表达的是“对最大数量的指令或承诺”这一义务情态意义。例（10）是则现实句，句中的上确界副词表达的则是“对最大数量的陈述”这一现实性意义。从副词小类划分的意义标准来看，当上确界副词表达“对最大数量的陈述”这一语境意义时，由于其所蕴含的主观性相对较低，不具有认识情态或义务情态特征，因此，其性质也相对容易确定，即应为限制性范围副词。而当上确界副词进入认识情态句或者义务情态句时，如上文例（8）、例（9）所示，由于主观性明显增强，其在语义功能上不仅可以表示对“最大数量”的范围限定，还可以表达言者的主观情态。此时，单凭意义标准便很难明确界定此语境中上确界副词的性质，因此，便需要参考句法标准。这里我们主要考察上确界副词在以上语境中是否可以表现出句法上的高谓性特征。经考察，我们发现，尽管在主观性的作用下，上确界副词在修饰数量量级时可以出现在句首位置，但其并不能充当高谓语。
第二章 上确界副词的语义特征
2.1 上确界副词的辞书释义
关于上确界副词的基本语义解释，我们查阅了《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①、《现代汉语八百词》②、《现代汉语虚词词典》③、《现代汉语规范词典》④、《现代汉语虚词例释》⑤等五部辞书，以上辞书对上确界副词的收录及释义情况为：
综观以上五部辞书对其所收录上确界副词的基本语义解释，我们明显可以发现下述问题，即虽然各部辞书对上确界副词内部成员的收录情况有所不同，但在对其所收录的上确界副词进行释义时，这五部辞书几乎都将上确界副词的语义解释为“最大限度”，并在释义时经常使用同类副词互相训释。例如，《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虽未收录“顶多、最多”，但其将“至多、充其量”的语义都解释为“最大限度”，并用“至多”来训释“充其量”。确实，在现代汉语中，上确界副词“顶多、至多、最多、充其量”都可以表达“最大限度”，可以说“最大限度”是上确界副词内部成员所共有的高层次语义特征。也正是因为具有这一共同的语义特征，因此，部分语境中，上确界副词内部成员之间可以实现互相替换而不改变句子的基本语义。
2.2 共性语义特征
我们在对语料进行考察分析时发现，除[+最大限度]外，上确界副词内部成员之间还具有[+量级]、[+负向]、[+小于或等于]、[+弱可控]这四项共性语义特征。
2.2.1 [+最大限度]
上确界副词“顶多、至多、最多、充其量”作为副词小类，其最突显的共性语义特征便是[+最大限度]，这点我们从前文五部常用辞书对以上副词的基本释义中就可以看出。所谓“最大限度”，就是指在语言使用过程中，上确界副词将其所修饰量化的对象标记为某一量级集合取值范围的最大值。例如：
（7）小李顶多（至多/最多/充其量）30 岁。 （8）小李顶多（至多/最多/充其量）在体育方面有特长，其它方面一无是处。 （9）小李顶多（至多/最多/充其量）不理你，不会和你争吵的。
以上例句中，“30 岁”“在体育方面”“不理你”分别是上确界副词所标记的“最大限度”。从词义的上下位关系来看，[+最大限度]是[+限度]义的下位语义特征，也正是因为具有[+限度]义这一语义基础，因此，上确界副词在性质上属于范围副词行列。
2.2.2 [+量级]
由于上确界副词的使用必然会关联出某一相关的量级，因此，该类副词都具有[+量级]这一共性语义特征，且由于该量级总是与具体语言使用相联系，具有动态性，因此从性质上来说属于语用量级。只有在相关的语用量级中，“最大限度”才能有所体现，因此可以说量级义是“最大限度”的语义前提。从属性类型上来划分的话，语用量级大体上可划分为数量量级、范围量级、程度量级三个下位类别，对此，我们在界定上确界副词的词类性质问题时曾有过相关论述，这里就不再赘言。
第三章 上确界副词的句法特征 ....................... 43
3.1 句法位置 ................................ 43
3.1.1 N/NP + F 上确界 + V/VP .......................... 44
3.1.2 N/NP + F 上确界 + NumP ...................... 45
3.1.3 N/NP + V/VP + F 上确界 + NumP .......................... 45
第四章 上确界副词的语用分析 ...................... 101
4.1 句类分布 ................................. 101
4.1.1 陈述句 ................................... 101
4.1.2 疑问句 ...................................... 102
4.1.3 祈使句 ............................... 105
第五章 上、下确界副词的不对称——以“至多”“至少”为例 ........ 135
5.1 “至多”“至少”语义层面的不对称 ....................... 135
5.2 “至多”“至少”句法层面的不对称 ......................... 136
第五章 上、下确界副词的不对称——以“至多”“至少”为例
5.1 “至多”“至少”语义层面的不对称
反义副词“至多”“至少”在语义特征上表现出对称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