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篇国际关系论文，笔者认为定量方法是国际关系科学研究的必要研究方法之一，也是中国学界当前和未来的重要发展方向。中国国关学者们应通过实证数据了解定量研究的发展现状，理解定量方法在中国国关学界的发展历程，明确其在国际关系研究领域中的优势与不足。因此，本文借助科学实证研究的优势，为中国国际关系定量研究的未来发展提供方向。
第一章 什么是定量研究方法
第一节 定量研究方法的定义
2002年，阿根廷统计学者玛莎·阿里亚加 (Martha Aliaga)和密歇根大学统计学讲师布伦达·冈德森（Brenda Gunderson）将定量研究定义为：“为了对现象进行解释，收集数值数据（特别是统计数据），并使用数学方法进行分析的过程”③。在这个定义中，研究目的是其第一层含义，这也是所有研究中的关键要素，不管是定性研究还是定量研究，目的都是为了解释现象；第二层含义是有关数据收集的部分。这与定义的第三层含义——“使用数学方法”联系紧密，只有可量化的数据才可以使用数学公式加以计算。从根本上来说，定量研究方法的特质就在于数值数据的收集和数学分析方法的应用。
在部分社会科学研究领域，一些特定的研究议题马上就能让我们联想到定量方法。如人口学领域下关于“女性教育年限与生育率的相关性”的研究；教育学领域下关于“某学校学生英语成绩的提高幅度”的研究等。以上问题可以采用定量方法去解答，因为它们所需要的变量数据都以数值形式存在，直接可以进行数学统计分析。
但是，数据的表现形式并不总是数值，还有定类数据、定序数据等。它们不能直接用于定量研究，而是需要“简化、具体化并系统地整理所观察到的社会事实”①。在国际关系研究领域，我们常常遇到这样的问题。如双边关系研究通常都是“定性”的描述，难以转换为数值数据。学者们习惯于根据事件的性质去分析国际局势，但这类性质判断难以考察程度上的变化，定量研究则是让国际关系研究的程度衡量有了可能。阎学通等人采用定量衡量方法，将双边关系分为“对抗、紧张、不和、普通、良好、友好”六类，每类再分“低、中、高”三等水平，共18级，并依次取值为 -9 至 9 ，实现了我国国关领域基础性定量研究的系统性尝试，建立起中国对外关系的量化数据库。②除了对已有的定性数据进行定量衡量外，我们还可以从数据来源出发，在设计调查问卷或民意测验阶段，直接将问题与答案转化为定量模式，要求研究对象用百分比或类别指标进行描述。后者可根据程度进一步转化为数字，如“完全不同意”取值为 -2 ，“有点不同意”为 -1 ，“有点同意”为 1 ，“完全同意”为 2 。最后通过数学方法得到研究结果。
第二节 其他研究方法的定义
关于方法论的研究，国外学界普遍形成了较完整的体系。中国要想了解目前本国国际关系领域的论文所使用的研究方法，首先也要明确研究方法的分类标准。
通过结合国内外优秀前辈们的研究成果，本文将研究方法分为定量方法、描述法、定性方法、逻辑分析法和形式模型法五种类型。定量方法已在前文详细描述，本节主要对其他四种方法进行介绍。
一、描述法
描述法是直接使用量化或质化信息来描述当代或历史趋势或事件，不检验假设或发展理论的一种研究方法。根据文章使用的信息类型，本文将描述法分为“数据描述法”（descriptive statistical approach）和“历史描述法”（historical descriptive approach）。一方面，数据描述法是指利用数据挖掘得到的量化信息对当代或历史趋势或事件进行数据描述，但没有进一步检验理论假设。这类研究和定量研究都可以运用丰富的数据分析出当代或历史趋势，但数据描述法运用的是描述性数据，而定量方法运用的是推论数据。二者的区别关键在于前者并不检验假设或理论。另一方面，描述法还包括使用文本等质性信息来分析研究对象特点的“历史描述法”，比起探究“为什么”，更关注“是什么”的问题。①在国际关系研究中，这类历史叙事研究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
二、定性方法
定性方法是指研究者集中于一个或若干个国际关系事实，通过具体分析进行主观性解读的研究方法，主要用于案例研究。案例研究一般分为个案研究和案例比较。③如《国际问题研究》于1999年出版了“科索沃问题专论”板块，其中《美国霸权主义的新发展》④、《联合国面临被边缘化的危险》⑤等文章均是从科索沃战这个案例出发，基于不同的主体展开分析，是典型的定性个案研究。定性方法和描述法一样，在进行案例研究时也会描述国际关系事实，但是两种方法的目的有所区别。
第二章 中国国际关系定量研究现状（1990-2020）
第一节 定量方法的期刊分布
经过统计，本文所选取的10种期刊文章样本总量合计为5128，其中包括《国际安全研究》（N=396，7.7%）、《国际论坛》（N=552，10.8%）、《国际问题研究》（N=634，12.4%）、《国际政治科学》（N=155，3.0%）、《国际政治研究》（N=664，12.9%）、《美国研究》（N=389，7.6%）、《欧洲研究》（N=585，11.4%）、《世界经济与政治》（N=627，12.2%）、《太平洋学报》（N=511，10.0%）、《外交评论》（N=615，12.0%）。10种核心期刊所代表的是我国国际关系研究的最高水平，它们的研究方法应用情况如表1所示。
中国知网数据库1990年至2020年间5128篇国际关系相关研究中使用了定量研究方法的共计73篇，描述法、定性方法、逻辑分析法和形式模型法的分别为326、3122、1588、49篇。定量研究方法与其他研究方法的鲜明对比表明：中国国际关系发展至今，定量方法仍然不属于研究方法中的主流，仅占总样本量的1.4%。这个比例水平差不多是美国国际关系学界在1990-1992年左右的定量研究占比情况。①可见中国国际关系定量研究发展情况欠佳。值得注意的是，描述类研究中的“统计描述”类文章占比不小，它们虽也包含量化的经验数据，但由于缺乏进一步的统计推论，严格意义上不属于定量研究。我们可以将其理解为“不彻底的定量研究”。如果这部分的文章能够从国际关系理论出发，运用定量方法分析经验数据、检验理论假设，将更有助于推动我国国际关系研究体系的发展。不过，103篇论文使用了“统计描述法”也说明中国国际关系学术界对于实证研究是认可的。
第二节 定量方法的年度分布
中国1990-2020年国际关系领域中定量研究的数量呈明显的上升趋势（如图3所示），这与数据的可获得性逐渐提高以及统计技术的快速发展密不可分。来源可靠的数据对于国际关系领域定量研究来说，如同基石之于大厦。随着科技水平的不断提高，我国学者能接触到的全球数据呈现爆发式增长，足不出户就可以搜索到世界数据，数据的可获得性不断增强。同时，研究者还可以通过学习网课课程提高数据分析的能力。
本文的统计结果表明，1990年以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国国际关系领域的定量研究数量基本为0。在西方学术界已经在争论“定量霸权” ①的时候，1994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庞仁芝教授在文中的折线统计图还是手画的。②当时我国改革开放不久，数据收集、科学分析和结果可视化都存在一定的难度。可见数据和科技工具的落后是定量研究发展的制约因素。
但是《欧洲研究》、《国际问题研究》、《国际论坛》等期刊均在为突破这些制约因素而努力。20世纪90年代初期《欧洲研究》开设“西欧统计”板块，几乎每期都会刊登《统计资料》，其中包括《西欧各国人口和国内生产总值》、《欧共体国家失业率》、《西欧各国工业生产指数》等，为欧洲研究的科学化发展奠定了基础。2007年，《世界经济与政治》所刊登的“中国高校学生安全观调查”活动的统计结果为多篇研究成果提供了数据来源①。2009年，时任清华大学讲师的漆海霞发表了《欧洲研究》的第一篇定量研究，将时间序列分析方法引入国际关系领域，运用定量方法对中法双边关系进行预测及检验。②一直到2020年，该刊共有10篇文章运用了定量方法。大数据时代的到来，不仅提高了电子数据的可获得性，而且伴随着各种分析软件的开发以及分析技术的日趋成熟，为定量研究方法的进步与中国国际关系研究的科学发展提供了有益支撑。
第三章 定量研究发展受阻的原因 ...................................... 39
第一节 期刊的忽视 ............................... 39
第二节 数据的缺失 ............................ 41
第三节 作者的局限 ....................... 43
结论 ..................................... 49
第三章 定量研究发展受阻的原因
第一节 期刊的忽视
期刊分布统计结果显示：《国际政治科学》的占比高达44%，而《美国研究》的比例为0%。31年间几乎一半的中国国际关系定量研究都刊登于《国际政治科学》上。两者期刊的区别之一在其宗旨，《国际政治科学》崇尚用定量分析国际关系，而《美国研究》对研究方法并不作要求，只要是关于美国的议题都符合刊登要求。由此，本文发现：刊物宗旨越强调科学研究，定量研究的数量越多。
表2显示，定量研究篇数较多的期刊在办刊宗旨上更侧重于科学性，如《国际政治科学》的编者曾指出：“我们希望本期刊出的文章能为寻找研究问题的读者提供一些启示，为注重实证的读者提供一些方法。”①这个期刊强调科学方法、强调问题导向，使得其刊文的研究方法选择向定量方法倾斜。从根本上来说，这种偏向也受到其主办单位的影响。《国际政治科学》由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主办，它在学术上具有非常突出的特点：（1）以定量分析国际关系为主，在科学研究方法及定量分析方面具有成体系的教学课程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