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法国电影新导演群落
第一节 关于新电影的划分
一、 新电影的界定
法国电影从诞生到现在，走过了 116 年。它承载了开天辟地的影像壮举，经历了轰轰烈烈的先锋派运动，它有新浪潮不胜枚举的划时代意义，也饱尝了与好莱坞抗衡的卓绝与艰巨，当世界的脚步迈向多元化的时代，当世界各国的电影正沐浴着新浪潮的余光开启一个个新的里程碑的时候，法国电影也进入到一个新的时期。但是与德国新电影、香港新电影、意大利新电影等不同的是，我们现在通常使用的“法国新电影”的概念，首先是出于时间上的段落划分，而不是如“新浪潮”这样因为在影片风格上呈现出的迥异而具有的有引领作用的创作潮流。其次是指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后，法国电影在和好莱坞电影的抗衡中，创作和票房都迈开了成功的脚步，法国电影正逐步走向新的“复兴”之路。关于法国新电影的界定，在法国的电影史论界一直存在着两种不同的说法，一种是 1981 年分界说，另一种是 1984 年分界说。法国卡昂大学（Université de Caen）戏剧系电影史与电影美学专业终身名誉教授雷内•普雷达勒（René Prédal）在他的《1945 年以来的法国电影》(Le cinémafran ais depuis 1945)一书中，将法国电影划分成四个分期①，他把从 1981 年开始的电影称为法国新电影。因为在这一年的5月10日，以密特朗(Fran ois Mitterrand)为首的法国左派候选人在总统大选中取得胜利，雷内•普雷达勒教授借鉴前人的分期经验，他认为选择以 1981 年分界的原因，是出于对影响“民族命运的重大事件”的因素的考虑，而并不仅仅是单纯的“电影史的转折”。众所周知，当年乔治•萨杜尔(Georges Sadoul)在写《世界电影史》(Histoire du cinéma)、安德烈•巴赞(André Bazin)在划分电影美学分期的时候都紧紧抓住世界大战、法国被占领或者是法国解放等这些影响到民族命运的重大历史事件作为重要的时间参考。就好比很多学者在描述新浪潮运动的时候，都会提到 1968 年的“五月风暴”，以这样的重大政治事件为其分界。所以，普雷达勒认为密特朗上台这个事件对法国电影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这是自法兰西第五共和国以来左翼党派第一次执政。他在书中写到“80 年代的到来，既没有伴随重大历史事件(二战结束)，也没有彻底的美学革命(新浪潮运动)，但我们能合情合理地考虑到，左翼政府在人民阵线之后 40 年重新执政，必然促发新的社会潮流替换主要被‘五月风暴’思潮所激发的政治电影影像。”②因此他选择以 1981 年作为法国新电影的分界年代。
第二种比较有代表性的关于法国新电影时间划分的观点，来自于现任《电影手册》(Les Cahiers du cinéma)杂志社社长让-米歇尔•傅东(Jean-Michel Frodon)先生。他曾经在其撰写的两本关于法国当代电影的书③中都提出了 1984 年法国电影进入到了“另一段历史”(une autre histoire)①的观点。他是从法国电影自身的产业变革的角度，剥离了或者说弱化了政治和社会因素而得出这个结论的。首先，进入八十年代以来，法国电影人尤其是新浪潮时期的电影前辈相继去世，而 1984年特吕弗（Fran ois Truffaut）之死更像一枚重磅炸弹一样，在法国电影界引起了极大的震动。鉴于特吕弗之于新浪潮的重大意义，他去世的象征意味也就格外浓烈。电影界不仅仅失去了一位令世人尊敬的导演，在更深的层面上斟酌，也若隐若现地体味到“新浪潮”从此即将成为历史、成为传统的失落与悲凉。特吕弗之死成为法国电影过渡时期色彩最为暗淡的标志性事件，在他去世之后，以“新浪潮”电影为核心的法国电影史逐渐被改写，新浪潮渐行渐远，开始退出主流电影的视野，而取而代之的必然有新的电影人物和新的创作风格。在这个意义上划分时代，1984 年作为法国新电影的开始比 1981 年更具有说服力。其次，同样是在 1984 年，法国最大的电视台 Canal+诞生，这也是日后和电影创作最为密切的电视台之一，几乎在法国新电影的影片中，都可以找到 Canal+的影子，无论是在投资、制片还是发行领域。这也是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行业内事件，原来只有高蒙(Gaumont)、百代(Pathé)这些老牌电影公司制作电影的传统被打破。电视投资电影的时代来临了，制片投资模式的改变改写了法国电影的历史。
第三，国家财政部在这 1984 年颁布法案②，将电视是电影的主要财政来源写入法律。让-米歇尔•傅东认为这给法国电影带来了制作模式上的变化巨大，“En1984, la loi de finance a donné naissance au Compte de soutien audiovisuel, qui vaobliger la télévision à devenir le principal soutien financier du cinéma.”③电视业开始成为可以主导电影投资的首要来源。在从此以后的新电影时期，电视频道播放了比电影院上映的数量多得多的电影，这在法国电影史上、乃至全球电影的历史上，都是独一无二的。法国电影的制作从此进入到一个被电视主导的时代。第四，同样是在 1984 年，法国外交部和法国电影中心联手设立了"南部基金"，与以往被称之为“第三世界国家”或者“发展中国家”的亚洲、非洲、中东和拉丁美洲等国家的电影生产合作，并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这一年产业格局的深刻变化，也导致了日后电影创作风格的变化，所以以 1984 年来标记法国新电影的年代，也有着明确的依据。尽管 1981 年密特朗在总统大选中获胜，标志了左派政治自 1968 年以来首次在意识形态领域取得了胜利，但是纵观八十年代的法国电影，1981 年五月之后的电影并没有表现出与七十年代截然不同的崭新气象。相反，如果剥离开电影体制的变化，只谈政治的话，1983 年法比尤斯④政府的困境和法国欲退出欧洲货币体系却被拒绝的事实，更可以成为区别于过去时代的深刻鸿沟。
第二章 新导演的创作风格及其作品的美学特征
第一节 创作主题：现实(哲学)意义远远大于画面
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也就是新浪潮运动的四十年之后，法国电影新时期的年轻导演们的作品里没有了高速或低速拍摄、没有了特效的处理、少有闪回、没有分屏、少有不饱和的颜色或是曝光过度的画面、没有了叠印技术和其他的实验性的特殊摄影……相比较对画面的精雕细刻而言，导演们更倾向于站在现实这一边。这个现实有两种含义，一方面是创作手法的写实主义倾向，一方面是题材选择的现实主义风格。是否通篇强调技术上的创新已经不是导演们所在乎的事情，相反，对于故事主题和情节的精心策划而折射出的现实意义才是新时期电影人共同关注的焦点。事实证明，尽管导演们不依赖技术的花样和翻新，但仍然创造出了视觉上的巨大成功，这要归功于电影作品在主题上所反映出来的现实意义和深刻的精神内涵。这种创作倾向恰好吻合了当今世界艺术的发展潮流。曾获得五次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美国著名艺术理论家弗雷德里克•透纳(Frederick J. Turner)，在讨论艺术的数千年发展后，尖锐的批评说：“我们仍需指出当代主流艺术的缺陷所在，我认为它们同时兼具‘盯着肚脐的( navel－gazing)’自恋情结和‘滑到哪算哪的( wheel－spinning)’随性情怀。”①他指出：“现在有一批来自不同领域的包括音乐、绘画、雕塑、建筑、表演艺术等方面的艺术家和作家正致力于通过复兴传统艺术的形式、体裁和宗旨，改革当代审美文化的现状并赋予她新的活力。”②“传统工艺、技巧又重新成为艺术关注的重点。”③他强调指出：“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必然要有实质内容，不论在认识上还是感情上都能给人以启迪。”④在他看来，艺术的“内容”彰显的就是作品的意味、艺术家的理念、认知和梦想，它应具有时代性，体现时代的美德和瑕疵，记录其发展的轨迹。
第三章 新导演的创作风格及其作品的美学特征 .......44
第一节 创作主题：现实(哲学)意义........44
第二节 影像风格：铅华洗尽....53
第三节 叙事方法：反情节的....57
第四节 塑造手段：语言是塑造人物....61
第四章 新导演作品分析 .........65
第一节 纪实风格的另一种表达 ......66
第二节 爱情是电影的驱动力 ........73
第二节 形式美的绚丽绽放 ....79
第三节 票房成功的作者电影 ........94
结论
近二十年世界各国、包括中国都涌现出一批青年导演。他们的电影作品越来越受到研究者的关注。《当代电影》杂志这几年来不断发表中国、日本、德国、英国等国家青年导演的研究介绍，使我们清楚的感受到，世界电影导演正经历一个“改朝换代”的转折。纵观除美国以外的电影大国，几乎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都产生过本国电影衰退低潮的局面，都有本土电影快死了的呼喊。法国电影同样经历了每况愈下的低谷。可是跟所有国家一样，本土电影浴火重生，重新开启欣欣向荣的局面。1993 年之后，法国电影创作和票房一直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攀升态势。这跟很多电影导演秉持作者电影的的小成本拍摄路线有紧密的联系。据 2011 年的统计数据，法国电影的平均制作成本是 540 万欧元①。不少电影预算仅仅只有一两百万欧元，却取得票房成功。这个时期的电影作品题材日益丰富，艺术风格突破创新。新导演当中有因为艺术成就而令人瞩目的电影作者，还有创造票房奇观的商业导演。是他们的共
